拓斌清清喉嚨。「呃,薇妮——」
「就算手鐲正巧被我們找到,」她繼續說。「我們也必須物歸原主。」
「根據我听到的謠言,它的主人來日無多。他要去的地方,我懷疑他會需要它。」「那並不表示你就有權利把它從他家偷走。」薇妮厲聲道。
拓斌再試一次。「薇妮,我想你說的夠多了。」「我可沒說要偷那該死的手鐲,」葉英咕噥。「我只是要跟你們談生意。」
薇妮抬起下巴睥睨著葉英。矮小的葉英是世上少數可以讓身材嬌小的她,抬頭睥睨的人之一,拓斌心想。
「我的夥伴和我不從事你描述的那種違法勾當,」她冷冰冰地說。「對不對,拓斌?」
「或許有可能讓我們既達成任務,又從事對所有關系人都有利的合法交易。」拓斌小心翼翼地說。
薇妮和葉英都轉頭望向他。
「你打算用什麼方法做到?」薇妮問。
「我還不確定。」他承認。「但考慮到這件事涉及的金錢,我認為靈感一定會出現。」
「正是合我心意的人。」葉英咕噥。「絕不讓大好機會從指縫間溜走,對不對?」
「除非逼不得已。」拓斌說。「考慮到你要求我們協助,我有幾個問題問你。」
「什麼問題?」
「你有沒有听過任何關於催眠師妻子的傳聞?」
「在這件事情里被殺的那個女人?」葉英以不協調的動作移動一下他扭曲的身體。「听說她和她的情夫共同密謀偷竊手鐲。有一種說法是,大功告成後,他勒斃她,拿走手鐲;另一種說法是,她的丈夫跟蹤她到幽會地點殺了她。無論如何,手鐲都不知去向。我知道的就只有這些。」
拓斌觀察他。「但『藍色梅杜莎』還沒有出現在黑市求售,不然你就不會找我們幫忙。」
「你說的沒錯。」葉英說。「還沒有手鐲求售的傳聞,一點也沒有。
「你不覺得奇怪嗎?」拓斌問。
葉英在陰影里眯起眼楮。「奇怪?」
薇妮瞥向拓斌。「你為什麼覺得奇怪?」
「考慮到『藍色梅杜莎』在特定市場的價值,我認為凶手應該會盡快聯系骨董業的生意人,譬如像葉英先生這樣的專家。他應該會急於把它即刻變現。」
「也許竊賊在等命案引起的騷動平息。」薇妮猜測。
「但手鐲留得越久,他的危險就越大。」拓斌說。「因為那是能夠把他送上絞刑台的命案證據。」
薇妮想了想。「有道理。此外,凶手現在一定已經知道我們在找他。他應該會想盡快把『藍色梅杜莎』月兌手才對。」
葉英從帽檐下端詳拓斌。「命案是你們的事。我說過,我對那個沒興趣。我是個單純的生意人,我只關心事成後我的獲利。怎麼樣,麥先生?一言為定嗎?」
「雷夫人說的沒錯,」拓斌慢吞吞地說。「如果找到手鐲,我們必須物歸原主。」
「等一下。」葉英激動地說。「我以為你剛才說——」
拓斌舉手打斷他的話。「但你也注意到了,物主的健康狀況不佳,可能繼承的那位女士對骨董顯然不大感興趣。如果有酬勞,我願意把你的提議轉告她。我無法保證她會和你交易,但你至少會有得到『藍色梅杜莎』的機會。」
「嗯。」葉英深思片刻。「如果必須先以合理的價錢向班克斯的繼承人買下『藍色梅杜莎』,再加上付你的酬勞,麥先生,那麼我的獲利就會大幅縮水。」
「我認為你絕不會吃虧的,」拓斌說。「你的客戶不是那種會對你提高價錢斤斤計較的人,他們在乎的只有得到『藍色梅杜莎』。」
「想想那樣做的好處,」薇妮幫腔道。「你和班克斯繼承人達成的任何交易,都會是合法和沒有風險的。」
葉英揮揮手。「我倒認為那樣就不夠刺激了。」
「無論如何,我們的提議就是這樣,」拓斌說。「接不接受隨便你。」
「可惡!麥拓斌,難道你看不出來把繼承人排除在外,可以使我們大家獲利更多?」
「不幸的是,我們有我們的專業名聲要考慮,」拓斌說。「不容許『麥雷社』習慣佔繼承人便宜的流言四處流傳,對生意有害。」
「哼!」葉英拿拐杖往地上敲了幾下。「好吧,如果那是你們唯一的提議,那麼我接受。但我有言在先,如果『藍色梅杜莎』從別的管道落入我的手中,我們的協議就不再有效。我不欠你或班克斯的繼承人半毛錢。」
他二話不說地轉身,拖著一條腿往夜色中走去。
「我了解。」拓斌在他背後輕聲說。「果真如此,你也別訝異繼承人雇用我們替她找回失竊的手鐲。到時,我們會很清楚該去哪里找。」
葉英止步回頭。「你在威脅我,麥拓斌?」
「不如說是提供一點專業意見。」拓斌輕聲說。
「呸!我也要奉勸你一句。如果你和你的夥伴想靠調查工作發財,那麼你們最好對財務采取比較講究實際的態度。」
葉英不等回答就彎腰駝背地繞過樹籬走開。
短暫的靜默。確定四下無人後,拓斌挽著薇妮走向舞廳燦爛的燈光。
「有件事我一直想告訴你。」薇妮悄聲道。
「每當你說那句話,我都會膽戰心驚,夫人。」
「關於班克斯爵士的繼承人陸夫人。」
「她怎麼了?」
「我懷疑她可能涉及這件事。」
他止步轉身端詳她。「你到底在說什麼?」
「我可能忘了提到,下午從崔埃蒙口中問出班克斯的名字後,敏玲和我拜訪了班克斯爵士的宅邸。」
「沒錯,你確實忘了提到那件小事。」他說。「為什麼?」
她扮個鬼臉。「如果你非知道不可,我想保留到日後令你驚奇。」
「讓我告訴你,薇妮。」他咬牙切齒地道。「我最不喜歡的就是調查過程中的驚奇。」
「好嘛、好嘛,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驚奇。」她咕噥。「我猜我想引起你的注意,或者只是想證明一件事。」
「什麼事?」
惱怒在她眼中浮現。「在我們的合夥關系里,你總是扮演老師和專家的角色。總是去請教你的人脈——那些你不肯介紹給我認識的人脈。」
「可惡,薇妮——」
「我想要證明我絕對有能力處理我分內的調查工作。」
他一言不發。
「你不必用那種眼神看我,拓斌。在合夥關系里,我們是平等的。機會出現時,我絕對有權利自行調查。」
「可惡!」
「拜訪班克斯的宅邸是完全合乎邏輯的作法,陸夫人畢竟是可能的嫌疑犯。」
「嫌疑犯?陸夫人?」
「是你不只一次指出繼承人有時會失去耐性。」她得意地說。「此外,如果她沒有嫌疑,那麼我很有可能可以說服她雇用我們替她找回失竊的手鐲。」
他無法反駁她的邏輯,但那並沒有改善他的心情。
「你和陸夫人談過了嗎?」
「沒有。她下午不在家。」
「明白了。」他稍稍松了口氣。
「去接受她一周一次的催眠治療,」薇妮慢條斯理地補充。「她似乎飽受神經脆弱的折磨。」
他看得出來她很得意。「陸夫人在接受催眠治療就是你的大驚奇嗎?」
她的沾沾自喜變成不悅的表情。「你不得不承認那是驚人的關聯。」
「薇妮,倫敦有一半的人都在接受神經或風濕的催眠治療。」
「沒有到一半。」她怒目而視。「你不得不承認這不僅僅是巧合而已。這個案子的女性死者與催眠術有密切的關系,如今這個可能的嫌疑犯又在接受催眠治療。我打算深入調查陸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