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他以他所謂極機密的方式,替想要買賣骨董的人當中問人,保證不會泄漏買賣雙方的身分。」
「換言之,交易未必合法。」拓斌說。
「我得到的印象也是如此。」浩華長嘆一聲。「這位葉英先生告訴我,他听到風聲說有一件非常寶貴的骨董在不久前失竊,而且瑟蕾與這起竊案有關。」
薇妮大吃一驚。「瑟蕾偷竊古物?」
「我壓根兒不信,」浩華不耐煩地搖搖修長的食指。「我的瑟蕾絕不會偷東西。但葉英說黑社會謠傳她就是因那件骨董而送命。」
「什麼樣的骨董?」拓斌問,在這件事情里首次流露出真正的興趣。
浩華皺起眉頭。「葉英說是一條羅馬圖案的骨董金手鐲。最初在英國這里被發現,是英國隸屬於羅馬帝國時的遺物。手鐲上瓖著奇特的藍色寶石,寶石上浮雕著梅杜莎的頭像。」
「葉英找你有什麼事?」薇妮問。
「那條手鐲顯然非常罕見,在某類收藏家眼中可說是價值連城。」
「而葉英靠偏愛奇異古玩的特殊收藏家過日子。」斌載推斷。
「他是那樣說的。」浩華沒有看他,注意力全放在薇妮身上。「葉英以為我知道手鐲的下落。表明有辦法把它高價月兌手,表示願意付我一筆錢,只要我肯把手鐲交給他。」
「你怎麼跟他說?」拓斌問。
「我能說什麼?」浩華攤開雙手。「我告訴他我對手鐲的事一無所知,我想他並不相信。但他警告我說,無論有沒有跟他說實話,我都有極大的危險。」
「你為什麼會有危險?」薇妮問。
「葉英說手鐲流入黑社會的風聲已經傳開,許多收藏家都會找尋它。他說其中一些人非常危險,為了得到想要的東西,什麼事都做得出來。他……他把他們比喻成繞著沈船打轉的鯊魚,他說我就像抱著沈船殘骸的唯一生還者。」
「他想要嚇你。」薇妮說。
「我不得不承認,我被嚇壞了。」浩華說。「葉英說唯有立刻把骨董寧給他,我才有可能月兌離險境。他保證會給我酬勞。但我無法那樣做,因為東西不在我手上。」
他們全都沈默不語地思索著那個消息。
拓斌變換姿勢,把肩膀靠在窗台上,雙臂交叉放在胸前。「對於這件骨董,你還知道些什麼?」
浩華沒有看他,他繼續凝視著薇妮,她努力表現出鼓勵和同情的樣子。
「我從來沒有見過那個該死的東西,」浩華說。「我只能把葉英告訴我的告訴你們。他把它稱為『藍色梅杜莎』,名字無疑來自寶石的奇特顏色。」
「梅杜莎,」拓斌若有所思地重復。「一個有著美麗秀發的美女,不知怎地觸怒了雅典娜,因而被變成面目猙獰的怪物,成為蛇發魔女三姊妹之一。」
「她的凝視能使人變成石頭。」薇妮說。
「沒有人能殺死梅杜莎,因為看到她的眼楮就會死,她最後被柏修斯所殺。聰明的柏修斯趁她睡著時倒退接近她,用盾牌作為鏡子來照出她的影像。如此一來,他在砍下她的首級時,就不必正面直視她。」
「沒有人會認為她是適合作為時尚首飾的迷人圖像。」浩華咕噥。
「事實上,梅杜莎是古代首飾常見的主題。」薇妮說。「我在義大利時看過許多古老的戒指和鏈墜,就瓖有梅杜莎頭像的浮雕寶石。她的肖像據信可以避邪。」
「把敵人或威脅來源變成石頭,是嗎?」拓斌聳聳肩。「想來不無道理。」
浩華清清喉嚨。「葉英告訴我,這條手鐲的梅杜莎肖像是獨一無二的,據說它是曾經在英國盛極一時的某個古代秘密邪教的標志。除了常見的魔女頭、凝視的眼楮和無數毒蛇的頭發以外,斷裂的喉嚨下面還有一根小擯子。」
「葉英有沒有告訴你,這件古物的其他資料?」薇妮問。
浩華蹙起眉頭。「他好像說過手鐲是純金打造,許多地方雕刻出孔眼,形成毒蛇纏結的特殊圖案。」
「鏤空金飾。」薇妮輕聲說。
拓斌瞥向她。「你見過那樣的骨董?」
「是的。我在義大利見過一副瓖有各色寶石的鏤空金鐲子,它們和幾枚第四世紀的硬幣在一座陵墓里同時被發現。它們美得不可思議。葉片纏繞的鏤空圖案極其精巧細致,看來就像黃金的蕾絲一樣。」
浩華繼續注視她,好像她是唯一的希望來源。「關於『藍色梅杜莎』,我只知道這麼多了。葉英說瑟蕾因它而死,但我不相信,至少不完全相信。」
「你認為出了什麼事?」拓斌問。
「瑟蕾遇害的原委,我左思右想了幾個小時。」浩華悲傷地承認。「我勉強得到的結論是,瑟蕾雖然不是天生的竊賊,但她年輕沖動,很有可能被她的情夫引入歧途。」
薇妮愣了一下。「你是說你認為她的情夫說服她替他偷手鐲,事成後又下手殺害她?」
「在我看來,那是唯一合理的解釋。」浩華單手握拳放在大腿上。「我認為那個混蛋約瑟蕾前天晚上見面,他一定是叫她把手鐲帶去赴會。少不更事的瑟蕾在半夜前去跟他見面,那個混蛋用領巾勒死她,然後搶走手鐲。」
薇妮瞥向拓斌,看他對那個推測有何反應。他似乎陷入沈思之中,或者她在他臉上看到的是厭煩。他的那兩種表情向來不易分辨,她心想。
她轉向浩華。「請節哀順變。」
「薇妮,你一定要幫我,」浩華突然握住她的雙手。「我不知道還能向誰求助。你說你現在從事秘密調查這一行,我想要雇用你找出殺害瑟蕾的凶手。」
「浩姜——」
「拜托,親愛的朋友。葉英警告我有危險,但在這件事情里,我不在乎自身的安危。我只想替愛妻伸張正義。你不能拒絕我,求求你幫我找出殺害她的人。」
「好的,沒問題,我們會幫你,朋友。」
拓斌的表情突然銳利起來。他垂下手臂,站直身子。「薇妮,我們在接受委托前,必須先商量、商量。」
「不用商量,」她說。「我已經決定接受了。你可以當我的夥伴,和我一起調查,也可以拒絕。如何選擇當然是看你自己。」
「可惡!」拓斌說。
「謝謝你,薇妮。」浩華拉起她的手親吻。「言語無法表達我的感激。」
拓斌像老鷹注視老鼠似地注視他。「談到表達感激,賀浩華,關於我們的收費。」
「錢不是問題。」浩華向他保證。
「那就好。」拓斌說。
7
「我不喜歡這個案子,薇妮。」
「是啊!我看得出來你不贊成,你已經把你對這件事的感覺表達得清楚無比了。你對浩華的態度簡直是粗魯無禮。」
她進入小書房,直接走到書桌後面坐下。不知何故,她總覺得隔著大書桌和拓斌討論令人不愉快的話題,比較容易。
她不願意承認他有時令人害怕,但他確實很能展現出令謹慎的人,都會小心的堅強意志和驚人決心。
在她的書房里、坐在大書桌後面,握有主控權的人是她,她告訴自己。大部分的時候。
「我不拐彎抹角,」他抓著壁爐架的邊緣,緩緩在壁爐前面蹲下。「我不信任浩華。」
她看他生火,發覺即使在晴天,他蹲下生火時,左腿仍然不敢用力。她張開嘴巴想要詢問他的舊傷,但話到嘴邊又硬吞了回去。他不會接受她的善意關懷,尤其是在心情不佳時。
她十指交叉地握住放在桌面上的雙手。「你讓你對一般催眠師的反感影響到對浩華的看法,那樣真的很偏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