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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中光 第61頁

作者︰珍•安•克蘭茲

「我的天!」

「不過原因不是公司的股份。」

「不然會是什麼?」

「我想他可能是發現──」琴麗停下來用手背揩去淚水。「這好難說。」

喬依走到一張邊框鍍了金的高背椅後面,用力地抓著椅背。「你到底要說什麼?」

「我非常、非常地抱歉,但,事實是我跟培登有一段戀情。」琴麗已經開始啜泣,她伸手從皮包里拿出一些衛生紙擦眼淚。「我認為佛瑞起了疑心,然後他在那一天去了山上的小屋……殺了他。」

◇◇◇

艾森正要彎腰去檢查杰夫的機器人時,手機響了起來。

「它可以撿起這根棍子,」杰夫驕傲地解釋。他接了一個按鈕,啟動了機器人。「你看。」

機器人跳著啟動,艾森看著它笨拙地舉起小木棍,一邊尋找他的手機。

「好棒,」他對杰夫說。「非常杰出。」

杰夫高興地笑了。

「我听一下電話,」艾森指指手機。「立刻回來。」

「好。」

「杜艾森。」他對著電話說,一邊小心地繞過教室內一張張擺了學生作品的矮桌子。

「我是辛格,我有──」

二十幾個尖著嗓子向父母解釋教學成果的小孩,使得他根本听不見辛格在說些什麼。

「等我到外面再說。」艾森叮囑著。

正在教室另一頭跟杰夫的老師說話的邦妮,朝他疑問地看了一眼。

他拿高手機給她看,她了解地繼續她的談話。

艾森經過一條用芹菜做的毛毛蟲、手工完成的太陽系,走到教室外面。

「行了,」他走入溫暖的夜色之中。「什麼事?」

「我不知道這重不重要,」辛格說。「可是你叫我保持注意,如果柯家有任何行動要讓你知道。我一直注意著網上,看有誰買機票什麼的。」

「佛瑞嗎?」

「不是,是他太太。她今天下午飛到鳳凰城,我幾分鐘前上網檢查才發現情況不妙。」

艾森渾身變冷。內心深處的某些肯定,重重地砸了下來,每個拼圖都就位了。

「他媽的!」他非常小心地說。「我早該看到斧頭要砍下來了。」

「媽媽,媽媽,」一個小女孩的聲音在他腿邊響起。「那個人說了髒話。」

他往下看去。

「我听見了,你有麻煩了。」那小小人兒說。

「不錯,我的確有麻煩了。」艾森說。

他向停車場跑去。

第三十八章

一場看不見的冰風暴在這幢大房子里肆虐。沒有任何東西可以證明它的存在,紙屑沒有到處飛揚,窗簾也分毫未動,客廳里的枝形水晶吊燈也沒有被霜雪打得東倒西歪。可是,喬依听到風暴沈重、冰冷地嘆息而過,冷進她的骨頭里面。

「你說,佛瑞因為你而殺了培登。」喬依非常平直地重復琴麗的話。

「是的。這是一個好久、好久的噩夢,我再也承受不了了。我睡不著、吃不下,必須靠吃藥才能過日子。我因為丈夫所做的事,和他可能會做的事情,害怕得不得了。這一切必須有個結束,你了解嗎?」

「噢,琴麗,我了解,我現在全部都了解了。」

琴麗很明顯地用力讓自己振作起來。「真相一定要公諸于世,不然我擔心自己也要住到燭湖莊去了。」

「我稱呼那里叫‘仙那度’,」喬依放開抓住椅背的手,退後一步到通往中央走廊的弧形入口。「你知道嗎?那里就像一個很不真實的地方。借用柯立茲的詩,那個地方只剩沒有太陽的海洋,和充滿冰雪的洞穴。不知有多少個夜晚,我躺在那里看著湖面,告訴自己這不可能發生,我一定是在噩夢里。」

「對。」琴麗抬起她涕泗縱橫的臉。「生活在噩夢里面,就是那種感覺。我不應該跟培登發生關系,可是他那麼地渴望我,而我跟佛瑞之間又那麼地不快樂。」

「真的嗎?好奇怪啊!」喬依再往後退。「嘿,我有一個好主意。你要不要參觀一下這幢房子呢?它有一段非常有趣的歷史,有些人甚至說它鬧鬼。」

「鬼?」琴麗迷糊了,憤怒在她的眼中閃閃發亮。「你回來。我才不要參觀這幢無聊的房子,我正要解釋培登和我之間是怎麼回事。」

「可是我對你和培登之間是怎麼回事,已經完全不在乎了。」她已經在走廊邊,轉身走了進去。「這是我在燭湖莊學到的很多事情之一,你知道。什麼都不要在乎,這樣日子會好過許多。沒有痛苦,沒有損失的感覺。」

「我不準你離開。」

喬依繼續走。

琴麗跟上來,喬依回頭看,發現她並沒有忘記黑色的皮包。

「你知道嗎,琴麗?如果你真的覺得自己快要發瘋,住進燭湖莊是個不錯的主意。我認為對某些人來說,那應該是很好的度假地點。你要多少藥都有。」

「我必須把培登的事情告訴你。」琴麗抓著皮包,匆匆地追上來。「我知道這對你是一項震驚的事實,可是我們秘密見面已經有一段時間。培登求我離開佛瑞,可是我怎能離開?」

「真是的,琴麗,你的邏輯有問題吧?如果你不再愛佛瑞,離開他有什麼困難?」

「噢,求求你,莎拉──」

「喬依。我必須堅持你使用我新的名字,我把舊的名字留在燭湖莊了。」喬依大笑,一種尖銳、高音調的笑聲,在走廊里怪異地回蕩著。「是的,那個地方創造了一個新的我。」

「我怎麼可能拋下佛瑞提供給我的生活,而去屈就于一個教歷史的老師呢?我當然不能嘛,對不對?」琴麗的聲音也高了起來。「那里有我想要的一切,我不能那樣轉頭不顧。」

「多麼悲哀啊!如今你再也無法知道自己錯失了什麼,對不對?你注定要跟佛瑞度過那完美的一生了。」喬依輕聲地哼起歌來。

「住口!你的行為好像一個瘋子。」

「因為或許我真的瘋了,你可以去問燭湖莊的每一個人,他們會告訴你,我有多麼地瘋狂。」

「你必須听我說。」

「被人宣布瘋狂的最大好處之一,就是你再也不必听任何人說任何話,除非你真的很想、很想听。可是,我並不想听你說話,琴麗。不過,我剛才說到哪里了?啊,對了,我正要帶你去參觀這幢壯麗的宅邸。一位名叫傅班納的人,為了他心愛的妻子建了這幢房子。她的畫像就在客廳的壁爐上面,你剛才有注意到嗎?她非常可愛,不過,也有一些瘋狂吧!她是因為傅班納的錢才嫁給他的,你知道。你不覺得那就夠瘋狂了嗎?」

「我不想听她的任何事情,我才不管一個死去的女人怎樣。我要你知道培登的事,我要你知道他怎樣地欺騙了你跟我。」

「話說回來,你一定不會認為為錢結婚是多麼瘋狂的事情。畢竟,你的情形也是一樣的,不是嗎?」喬依在戲院的雙扇門前停住,她對琴麗眨眨眼楮。「這里會讓你大開眼界。」

她用力推開兩扇門,深深地吸一口氣、武裝好自己,走進黑漆漆的戲院。

仍然攀附在牆壁里的瘋狂與怒氣,使得頸背上的寒毛直立了起來。她強迫自己再走三步,任意地按亮幾盞燈。

她行經沈重的粉紅色天鵝絨幃幕,進入座位區。

琴麗胡亂地撥著幃幕,等她冒出來時已經是一臉的怒氣。

遠方有電話鈴聲響起。

「你無法面對培登愛我的事實,對不對?」琴麗嚴厲地低聲說。「我,而不是你。他要的是我。」

「她死在這里,你知道,」喬依靠在後排的一個座位上,雙臂向兩旁大張。「他就是在這里謀殺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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