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天!”
“不过原因不是公司的股份。”
“不然会是什么?”
“我想他可能是发现──”琴丽停下来用手背揩去泪水。“这好难说。”
乔依走到一张边框镀了金的高背椅后面,用力地抓着椅背。“你到底要说什么?”
“我非常、非常地抱歉,但,事实是我跟培登有一段恋情。”琴丽已经开始啜泣,她伸手从皮包里拿出一些卫生纸擦眼泪。“我认为佛瑞起了疑心,然后他在那一天去了山上的小屋……杀了他。”
◇◇◇
艾森正要弯腰去检查杰夫的机器人时,手机响了起来。
“它可以捡起这根棍子,”杰夫骄傲地解释。他接了一个按钮,启动了机器人。“你看。”
机器人跳着启动,艾森看着它笨拙地举起小木棍,一边寻找他的手机。
“好棒,”他对杰夫说。“非常杰出。”
杰夫高兴地笑了。
“我听一下电话,”艾森指指手机。“立刻回来。”
“好。”
“杜艾森。”他对着电话说,一边小心地绕过教室内一张张摆了学生作品的矮桌子。
“我是辛格,我有──”
二十几个尖着嗓子向父母解释教学成果的小孩,使得他根本听不见辛格在说些什么。
“等我到外面再说。”艾森叮嘱着。
正在教室另一头跟杰夫的老师说话的邦妮,朝他疑问地看了一眼。
他拿高手机给她看,她了解地继续她的谈话。
艾森经过一条用芹菜做的毛毛虫、手工完成的太阳系,走到教室外面。
“行了,”他走入温暖的夜色之中。“什么事?”
“我不知道这重不重要,”辛格说。“可是你叫我保持注意,如果柯家有任何行动要让你知道。我一直注意着网上,看有谁买机票什么的。”
“佛瑞吗?”
“不是,是他太太。她今天下午飞到凤凰城,我几分钟前上网检查才发现情况不妙。”
艾森浑身变冷。内心深处的某些肯定,重重地砸了下来,每个拼图都就位了。
“他妈的!”他非常小心地说。“我早该看到斧头要砍下来了。”
“妈妈,妈妈,”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在他腿边响起。“那个人说了脏话。”
他往下看去。
“我听见了,你有麻烦了。”那小小人儿说。
“不错,我的确有麻烦了。”艾森说。
他向停车场跑去。
第三十八章
一场看不见的冰风暴在这幢大房子里肆虐。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证明它的存在,纸屑没有到处飞扬,窗帘也分毫未动,客厅里的枝形水晶吊灯也没有被霜雪打得东倒西歪。可是,乔依听到风暴沈重、冰冷地叹息而过,冷进她的骨头里面。
“你说,佛瑞因为你而杀了培登。”乔依非常平直地重复琴丽的话。
“是的。这是一个好久、好久的噩梦,我再也承受不了了。我睡不着、吃不下,必须靠吃药才能过日子。我因为丈夫所做的事,和他可能会做的事情,害怕得不得了。这一切必须有个结束,你了解吗?”
“噢,琴丽,我了解,我现在全部都了解了。”
琴丽很明显地用力让自己振作起来。“真相一定要公诸于世,不然我担心自己也要住到烛湖庄去了。”
“我称呼那里叫‘仙那度’,”乔依放开抓住椅背的手,退后一步到通往中央走廊的弧形入口。“你知道吗?那里就像一个很不真实的地方。借用柯立兹的诗,那个地方只剩没有太阳的海洋,和充满冰雪的洞穴。不知有多少个夜晚,我躺在那里看着湖面,告诉自己这不可能发生,我一定是在噩梦里。”
“对。”琴丽抬起她涕泗纵横的脸。“生活在噩梦里面,就是那种感觉。我不应该跟培登发生关系,可是他那么地渴望我,而我跟佛瑞之间又那么地不快乐。”
“真的吗?好奇怪啊!”乔依再往后退。“嘿,我有一个好主意。你要不要参观一下这幢房子呢?它有一段非常有趣的历史,有些人甚至说它闹鬼。”
“鬼?”琴丽迷糊了,愤怒在她的眼中闪闪发亮。“你回来。我才不要参观这幢无聊的房子,我正要解释培登和我之间是怎么回事。”
“可是我对你和培登之间是怎么回事,已经完全不在乎了。”她已经在走廊边,转身走了进去。“这是我在烛湖庄学到的很多事情之一,你知道。什么都不要在乎,这样日子会好过许多。没有痛苦,没有损失的感觉。”
“我不准你离开。”
乔依继续走。
琴丽跟上来,乔依回头看,发现她并没有忘记黑色的皮包。
“你知道吗,琴丽?如果你真的觉得自己快要发疯,住进烛湖庄是个不错的主意。我认为对某些人来说,那应该是很好的度假地点。你要多少药都有。”
“我必须把培登的事情告诉你。”琴丽抓着皮包,匆匆地追上来。“我知道这对你是一项震惊的事实,可是我们秘密见面已经有一段时间。培登求我离开佛瑞,可是我怎能离开?”
“真是的,琴丽,你的逻辑有问题吧?如果你不再爱佛瑞,离开他有什么困难?”
“噢,求求你,莎拉──”
“乔依。我必须坚持你使用我新的名字,我把旧的名字留在烛湖庄了。”乔依大笑,一种尖锐、高音调的笑声,在走廊里怪异地回荡着。“是的,那个地方创造了一个新的我。”
“我怎么可能抛下佛瑞提供给我的生活,而去屈就于一个教历史的老师呢?我当然不能嘛,对不对?”琴丽的声音也高了起来。“那里有我想要的一切,我不能那样转头不顾。”
“多么悲哀啊!如今你再也无法知道自己错失了什么,对不对?你注定要跟佛瑞度过那完美的一生了。”乔依轻声地哼起歌来。
“住口!你的行为好像一个疯子。”
“因为或许我真的疯了,你可以去问烛湖庄的每一个人,他们会告诉你,我有多么地疯狂。”
“你必须听我说。”
“被人宣布疯狂的最大好处之一,就是你再也不必听任何人说任何话,除非你真的很想、很想听。可是,我并不想听你说话,琴丽。不过,我刚才说到哪里了?啊,对了,我正要带你去参观这幢壮丽的宅邸。一位名叫傅班纳的人,为了他心爱的妻子建了这幢房子。她的画像就在客厅的壁炉上面,你刚才有注意到吗?她非常可爱,不过,也有一些疯狂吧!她是因为傅班纳的钱才嫁给他的,你知道。你不觉得那就够疯狂了吗?”
“我不想听她的任何事情,我才不管一个死去的女人怎样。我要你知道培登的事,我要你知道他怎样地欺骗了你跟我。”
“话说回来,你一定不会认为为钱结婚是多么疯狂的事情。毕竟,你的情形也是一样的,不是吗?”乔依在戏院的双扇门前停住,她对琴丽眨眨眼睛。“这里会让你大开眼界。”
她用力推开两扇门,深深地吸一口气、武装好自己,走进黑漆漆的戏院。
仍然攀附在墙壁里的疯狂与怒气,使得颈背上的寒毛直立了起来。她强迫自己再走三步,任意地按亮几盏灯。
她行经沈重的粉红色天鹅绒帏幕,进入座位区。
琴丽胡乱地拨着帏幕,等她冒出来时已经是一脸的怒气。
远方有电话铃声响起。
“你无法面对培登爱我的事实,对不对?”琴丽严厉地低声说。“我,而不是你。他要的是我。”
“她死在这里,你知道,”乔依靠在后排的一个座位上,双臂向两旁大张。“他就是在这里谋杀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