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做到了,而她以為自己會死于那份狂喜的愉悅里。
結束後,她感覺自己永遠不再一樣。他擁緊她,撫弄她的發,將縷縷黑絲纏繞在指間,給予她時間恢復。然後他再也無法忍耐,他來到她身上,蓄勢待發。
她以手抵著他的胸膛,用力推開他。
他往後靠著枕頭,眼里浮現疑惑。她起身,跪在他身邊,小手抓住睡褸下襬,往上一撩。
他掬飲著她赤果的美一晌,跟著她已覆在他的身上,簾幕般的黑發罩住兩人,有力的小手捧起他的頭。
她侵略性地探索他的唇,化身為膽大妄為的女性,以她的舌頭恣意探索、征服,取悅自己,也取悅了他。她撫遍了他全身的每一處,她的唇踫觸他的疤痕、堅實的男性肌膚,直至兩人之間只剩下感官的喜悅。他們結合為一,一起飛翔……最終化為星塵爆炸。
夜里,他們擁著彼此,醒來後再度,又打盹睡去,身軀始終緊密結合。有時他們會交談──談論身體的喜悅,但絕口不提白天的隔閡。即使在最親密的時刻里,他們心照不宣地訂定了無法踰越的界限。
你可以踫觸我這里……你可以踫觸我那里……噢,是的,這里,那里……但不要預期著更多。不要預期白天會有任何的改變。一切都不會變,你只會傷害我……掠奪我……毀滅我……我會給予你我的身體,但不要──絕對別妄想著更多。
次日清晨,肯恩對她大吼出聲,因為她揉縐了他想看的報紙,凱琳也因為他的椅子礙著她的路吼了回去。
白天,兩人之間再度壁壘森嚴。
第十章
莎妮在聖誕節前下定了決心。史杰姆在通往洛特福的路上和她踫面,給她看了查理斯敦一棟屋子的地契,上面寫著她的名字。
「那是棟美麗的粉紅色灰泥小屋,莎妮,門前種著無花果樹,屋後覆滿紫藤。」
她拿過地契,認真地看了好一晌後,答應和他離開。
這是個冷濕的十二月天。她站在廚房窗口,眺望著「日升之光」的田野,提醒自己她已經二十四歲。她的生命靜止得夠久了,史杰姆能夠給予她長久以來所渴望的一切。他待她以禮,而且對白人來說,他還算英俊。他會照顧她,而她也會回報他的照顧。那和她現在所做的事差不多……只不過她得分享他的床。
她打了個寒顫,問自己那又有什麼區別,反正她早已不是處女了。查理斯敦的屋子將會屬于她──那是最重要的──她還會得到安全。此外,也該是她離開的時候。如果她繼續留在「日升之光」,和曼克、凱琳、中校在一起,她絕對會瘋掉。
曼克總是用那對溫柔的棕眸望著她。她痛恨在他的眼里所看到的憐憫,但有時候她會逮到自己出神地回想那個星期日下午,他在果園里吻她的情景。她想忘記那個吻,卻沒有辦法。他並未試圖再踫觸她,即使在凱琳和中校結婚的那一晚,她人就睡在他的屋子里。噢,為什麼他就是不肯離得遠遠的,給她一個清靜?
有時候她希望所有人都能夠離得遠遠的,包括凱琳在內。自從她重返中校的床上後,她似乎變得更加煩躁。她拚命讓自己忙碌,不給自己思考的時間。每天早上她到雞舍喂雞,常會看著她騎著「誘惑」,在遠處策馬狂奔,彷佛再也沒有明天。即使在陰冷或下雨的天氣里,她依舊照騎不誤。那幾乎就像是她害怕當她夜里和中校纏綿歡愛時,腳底下的土地會突然消失不見。
白天她和中校之間的緊繃也更變本加厲。莎妮已經數個星期不曾听她用文明的語氣對他說過話,而中校的回答也冷若寒冰。但至少他似乎仍在嘗試。他放棄在東邊的灌木叢開路,因為除了凱琳之外,每個人都可以看出那片灌木叢根本毫無用處,而且開路可以節省通往紡棉廠好幾哩的路。
今天早上,莎妮原本擔心兩人會大打出手。中校已經警告凱琳幾個星期別再用那種瘋狂的方式騎「誘惑」,今天他干脆明令禁止她騎「誘惑」。凱琳用各種髒話咒罵他,以及女性絕不該知道的字眼威脅他。他像雕像般靜靜佇立,一言不發地望著她,冷硬的表情令莎妮的背脊竄過一陣寒顫。但無論他們白天的關系有多惡劣,夜幕降臨後,主臥室的門總是緊緊閉上,直至次日清晨才再度打開。
莎妮由窗口瞧見凱琳穿著那件可恥的長褲,剛剛散步回來。她的胃里一陣絞扭。她不能再拖延了。她的行李已經收拾好,史先生不到一個小時後,就會到車道的盡頭接她。
她沒有告訴任何人她的計劃,但她猜曼克已有所懷疑。今早他到廚房用早餐時,看著她的神情怪異。有時她感覺他似乎能夠讀出她的心。
她告訴自己她很慶幸他去了洛特福,無須在離開時和他打照面。但部分的她卻想再度看看那張英俊、親切的面容最後一眼。
她解開圍裙,掛在掛了一輩子的鉤釘上。她即將最後一次走出這棟宅邸。
凱琳開門進來,跟著灌進一陣冷風。「凍死人了!我今晚想吃蛤蜊湯。」
莎妮忘了這已不再是她的責任。「已經快五點了,」她苛責。「如果你想吃哈蜊湯,你應該早點告訴我。白蒂已經做了炖牛肉。」
凱琳不悅地月兌下羊毛夾克。「我相信她不介意我將蛤蜊湯加到菜單上。」她大步上樓。
「如果你能夠偶爾笑一笑,這棟屋子里的人會很感激。」
凱琳停下腳步,俯望著莎妮。「那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你已經板著一張臉好幾個月了,而那是有感染性的。你甚至害得我向白蒂發脾氣。」
這不是莎妮第一次苛責她的不是,但今天凱琳實在沒有精力為自己辯護。她一直覺得煩躁不適。她重重地嘆了口氣。「如果白蒂今晚不方便做蛤蜊湯,那就明天吧。」
「你必須自己告訴她。」
「為什麼?」
「因為我已經不在這里了。」
「噢,你要去哪里?」
莎妮頓了一下,凱琳問得好無辜。「我們進起居室,好好談一下。」
凱琳好奇地跟著她穿過走道,來到起居室坐下。「有什麼不對嗎?」
莎妮依舊站著。「我──我要去查理斯敦。」
「你應該早點告訴我。我也有張購物單子,我可以和你一起去。」
「不,我不是去購物,」莎妮緊握著雙手。「我──我這次離開是永久的。我不會再回到‘日升之光’了。」
凱琳茫然不解地望著她。「不回來?你當然會回來。你住在這里。」
「史杰姆買了棟屋子給我。」
凱琳擰起眉頭。「他為什麼要那樣做?你要當他的管家嗎?噢,莎妮,你怎麼會想要離開這里?」
莎妮搖搖頭。「我不是要當他的管家,我是要成為他的情婦。」
凱琳的手緊握著扶手。「我不相信!你絕不可能做出這麼可怕的事。」
莎妮抬起下顎。「你憑什麼判斷我?」
「但這是錯的!你所談論的是邪惡的,就這麼簡單。你怎麼會考慮這種事?」
「我只是做我必須做的事。」莎妮固執地道。
「你不必這麼做!」
「你說起來容易。你曾經想過我也想要擁有和你一樣的東西嗎──一棟屋子、漂亮的衣服,能夠在早上醒來,確知沒有人能夠傷害我。」
「但這里沒有人會傷害你。戰爭已經結束三年了,沒有人會再騷擾你。」
「那是因為每個人都假定我分享你丈夫的床,」瞧見凱琳瞇緊的眼神,她迅速道。「我沒有。然而,除了曼克,沒有人知道這一點,」她秀麗的面容變得苦澀。「現在你結婚了,一切都不同了。遲早會有人認為我是唾手可得的。沒有白人男子照顧的黑人女子就是這樣,而我不想一輩子過這樣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