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我還喜歡'細節樂隊'。"他把手放在她的小骯上。"你知道現在幾點了,莫丹?"
她盡量多想了一點,"八點半。"
"都十一點過五分了。麥克說好中午過來吃飯的。親愛的,他是個好人,但我不希望被他撞見我軟玉溫香抱滿懷的樣子。"
"十一點過五分?不可能。"
他又看了一眼床頭櫃上的鬧鐘。"確切地說是十一點過六分。你大概忘了,昨天晚上我們都沒少折騰,所以你才這麼能睡。"
他滿眼笑意濃濃,嘴角彎彎的,她喜歡他這個樣子。"誰讓你昨天晚上招人家了?既然這樣就沒完。"
"這麼說你還想再來一次?"
"除非你不行了。"她冒失地說。
雷利彎下腰,意味深長地吻了吻她,她差點喘不過氣來。"快點吧,穿上衣服。"
莫丹嬌嗔地說︰"'雷利、漢拉恩,你以為親親我,就能引我下床了?"
"我欠的賬以後還。"
他站起來伸了伸腰。望著他光滑的肌膚和清晰的肋骨,她突然想起來,"你的腿怎麼樣了?"
"我得告訴麥克,我發現了一個治療槍傷的絕招,那就是。他們應該把這條寫進醫書里。哎,你給我買的衣服放哪兒了?"
他摘下腰間的毛巾,背對著她,露出長長的背部。莫丹下了床,突然一陣莫名的恐懼向她襲來,"雷利,你不會突然消失了吧?"
他轉過身來,皺著眉,"你從哪里又冒出這些想法?"
"我,我也不知道,"莫丹張口結舌,"只是隨便說說,你別往心里去。"
"不會的,莫丹,除非你趕我走,就算那樣我還是會爭取的。"他的眉頭還皺著,"快穿好衣服,我們去喝咖啡。"
一刻鐘後他們來到餐廳。雷利穿著莫丹給他買的深藍色襯衣和條絨褲子,顯得英俊瀟灑。他們等了半天,不見麥克,有點餓了,就隨便先點了些橙汁和松餅,開始喝咖啡。雷利在杯子里放了一塊方糖,一邊攪動著,一邊認真地問莫丹︰"現在是十月份。莫丹,告訴我,你為什麼還不回學校?"
莫丹小心地把手中的咖啡杯放在杯墊上。這是個明擺著的問題,她怎麼就沒料到他會提出來?"當然有原因,但這是我的私事。"因為他的問題太突然了,所以她冷冷地答道。
他下巴的肌肉抽搐了一下,"是嗎?"
"橙汁來了。"莫丹假裝微笑著說。
服務員剛走,雷利就問︰"那就說說具體的理由吧。"
"我不想談這事。"
她拿橙汁的手被他擋住了。"對我來說,昨天晚上我們在床上的事才真是私事。"
她輕蔑地抬了抬下巴,"那是兩碼事兒。"
"這麼說你在時,還忙里偷閑,談論天氣情況和國際新聞?你怎麼能這樣?莫丹。"
"這可是公共場所,我們又在吵架!"她冷冷地說,把橙汁放下。
"在這件事上我不會妥協。昨天晚上我們之間發生的事改變了我,換句話說,是你改變了我。但如果你不打算在床上和床下都保持始終如一的親密,今晚我們索性分開睡。"
這話像在莫丹心口上捅了一刀。"妥協是人們為了保持關系才用的手段,你怎麼敢這樣,是在發最後通碟嗎!"
"很簡單,"他毫不示弱地說,"因為我是認真的。"
"你不是那種愛打听別人隱私的人!"
"不是愛不愛,是我已經被卷進來了。"
"我父母從來不像我們這樣說吵就吵。"
"那種婚姻肯定非常膚淺。"
服務員把裝著熱騰騰的松餅、黃油、果醬的籃子放在餐桌上。莫丹悶悶不樂地看著這堆香噴噴的食物,一口也不想動。"我不想回答你的任何問題。"說著,她拿起一塊香蕉松餅,涂上一層厚厚的黃油。
說完這話,她以為雷利會推開椅子,拂袖而去。可當她咬了一口松餅,覺得味同嚼蠟時,卻看見雷利的手指緊緊勾住桌邊,指尖蒼白。他強壓著怒火,"你听著,"他的聲音有些嘶啞。"我對親密這類感情游戲是個新手,不會處理。你問我為什麼昨天麥克走了以後我不吻你,那是因為在我看來,親吻和,性質是一樣的,而且我明知道我當時不能和你上床。昨天晚上我們時,我明白了一些非常基本的東西。接吻只是有時和性有關,但與親密卻始終有關。"他停頓了一下,眼楮緊緊看著盤子里的松餅,好像不明白那是什麼東西。"莫丹,我不能只分享你的身體,我要分享你的一切。"
他的臉上呈現出難以名狀的痛苦,看得出他很動情。這麼說他很在乎我,不僅僅在乎我的身體,而且在乎我的全部。"我在這方面也沒有經驗。"她小聲說,一塊果醬從松餅里掉了出來。
"從我們見面的那天起,我就覺得你很疲憊。非常疲憊,絕不是睡個幾天幾夜就能緩過來的。但是,這不是你應該給人留下的印象……唉,莫丹,你今天看上去確實很累。因此我始終沒跟你挑明。"
莫丹抬起頭。"我正在休假。燃料耗盡了!"她愁容滿面地說。"這話听起來真是該死的老一套。內里空虛。事實的確如此。這個國家有一半人都有這問題。"
"包括你在內?"
"是的,包括我在內。"她頹唐地說。
"談談你的工作吧?你好像說過,你在波士頓當中學教師,是教高中,還是初中?"
她有些局促不安地談了起來,談到她的學校,談到人滿為患、饑餓、毒品;賣婬嫖娼、打架斗毆、種族歧視等等,她一口氣把悶在心里的話全倒了出來。不知不覺中,她說的每句話不僅表達了她對工作和學生的熱愛,也流露出對那些社會弊病束手無策的深深失望。
懊說的終于說完了,她兩眼盯著那份已經冰涼的、有點干了的松餅,肩膀上好像壓著千斤重的石頭。雷利輕輕地問︰"你在那所學校呆了多久?"
"七年。大學畢業後就一直在那兒。"
"莫丹,在那種環境中一呆就是七年,什麼人也受不了。你大可不必為這事羞愧。"
她瞪著眼楮說︰"你怎麼知道我感到羞愧了?"
"那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她嘆了口氣。"沒錯。現在我還是很內疚。我是該回學校了,而不是在沙漠里野營。"
"你什麼時候回去?"
"聖誕節後。"
他漫不經心地玩著茶杯的把手,"你在峽谷發現我時,我就已經開始打破你寧靜的生活了,對嗎?"
"有點兒。"她臉上掠過一絲微笑。
"那麼下一步咱們該去哪兒?"他語氣很沉重。
他提出了一個她還沒回答的問題。"我的直覺告訴我,回到岩壁上凸出的那塊石頭上,就今天,我一個人。"
"你真打算這麼做?"
"我不想回答!"
"但這是惟一要緊的問題。"
他向服務生打了個手勢叫他添滿咖啡,並把一塊糖放進咖啡里,攪動著。莫丹隨便說了一句︰"你有吃甜食的習慣。"
他笑了。"修女們對小孩子吃糖從不大驚小敝,所以我就養成了吃甜食的習慣。"
"毫無疑問,她們確實對你很好,"她知道自己說出了一個重要事實,"但是,你不可能在孤兒院里對親密有很多了解。"
"我愛安娜嬤嬤,但除我之外,她還要把她的愛給予其他七十個孩子。而你卻在短短不到一個星期的時間里,教我懂得了什麼是我終生缺憾的東西。你改變了我的整個世界。如果我的言談舉止欠妥,那是因為我的心受到震撼,一時還難以恢復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