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像什麼都看得很透,"她感慨地說。"真希望我也能這樣。"
"莫丹,如果我現在給你的印象是城府很深,把一切都算計得很好,那我真是個一流演員。"他喝了一大口咖啡。"我剛才問你咱們下一步去哪兒,是希望咱倆一起去鹽湖城。"
"去那兒干嗎?"她直率地問。
"後天,我在那里有個約會,關于貝絲遺囑的事。我不想把你一個人留在這里。"
她雖然心里很清楚,貝絲的事遲早會擺到桌面上來,但她現在不想談。這是一件更錯綜復雜的事。她簡單地說︰"鹽湖城不是沙漠。"
"離聖誕節也還早著呢。"
"沙漠的冬天常常下雪,我沒做過冬的準備。"她補充道,"我知道,這倒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我們該回房間去了。"
雷利嗓音嘶啞地說︰"這回輪著我問你了。莫丹,你也不會說走就走吧?"
她推開盤子,"如果我要走,我會告訴你的。"
這顯然不是他期待的答案。她站了起來,"我對麥克的野餐比對這些松餅更有興趣。我們走吧。"
麥克帶來的野餐食品非常不錯,莫丹胃口大開。她邊吃、邊笑、邊談,非常開心,對雷利也顯得彬彬有禮。無意之中她對雷利有了更多的了解。麥克問了許多問題,雷利逐漸開始談起他的本行。他繪聲繪色地講到座頭鯨本能的母愛和優美動听的歌聲;講到世界罕見的藍鯨和他幾次與之相遇的情景。他出神入化地描繪著他所熟悉的海底世界,臉上自始至終流露著對這些神秘可怕的海洋哺乳動物的深深喜愛。
莫丹被他生動的描述深深打動了,激動得有點哽咽。她發現,自己內心深處萌發了強烈的願望︰想和他一起去探索海洋生物的秘密,親眼目睹海豚的背伏式跳躍,褐色身軀的長頸鯨怎樣箭一般地鑽出水面。幾年來,她的大部分業余時間都消磨在沙漠里,沒想到大千世界競有這麼多神奇的東西值得探索和發現。她的心已經跳進了夜里發現的那個世界,那是雷利的身體世界。
也許是怕被別人看出她的想法,為了掩飾,她用叉子叉起一大塊她從未吃過的香噴噴的酸橙派,"麥克,你是從哪兒弄到這東西的?好吃極了。"
莫丹突然轉變話題,麥克有點丈二和尚模不著頭腦。不過他畢竟是個頭腦靈活的人,于是話題從鯨魚轉到了烹飪。這頓飯一直吃到一點半。收拾完畢,麥克起身告別,"我今天下午還有一大堆約會。再見了,莫丹,見到你很高興。"他又抓住雷利的肩膀說︰"祝你好運,老兄。當心你的腿。到不了一月份,我們還會見面的。"
雷利一瘸一拐地送麥克上了車。莫丹站在原地沒動。這個下午該怎麼打發,或者說她的後半生該怎麼過,她一時沒了主意。
雷利的計劃完成了。已經有了第一步,現在該怎麼辦?
雷利在屋里喊︰"我得把腿抬高控著。莫丹,過來陪陪我好嗎?"
莫丹走了過去,擺弄著門把手,"我喜歡你的朋友。"
"他人不錯。"雷利疼得齜牙咧嘴地把腿放在床上。"莫丹,我想跟你講講貝絲的事。把你蒙在鼓里不公平。"
莫丹勉強笑了笑說︰"那有什麼,和我又沒關系。"
"求求你,別老把我當外人,行不行?"他生氣地吼著。"麥克剛才在這兒的時候,瞧你那副樣子,簡直就像我的老姑媽。你是我的愛人,莫丹,愛人?你听見了嗎?"
"不光我,全世界都听見了。"她也火了,"那你希望我像什麼?難道你想讓我戴個黑跟你咬耳朵,假裝卿卿我我、熱熱呼呼的嗎?"
雷利好像突然失去控制,縱聲大笑,而且是從內心深處爆發出的開懷大笑。"不錯,"他喘著粗氣說,"我就是喜歡那個樣子。你有黑色嗎?"
"沒有!"
"沒關系。過來,莫丹•卡西迪,快過來。"
莫丹想說︰"你干嗎不過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對有腿傷的人說這種話,顯然不太合適。于是她坐在床的另一頭,側面朝著他,愛答不理地說︰"我不……"
話沒說完就打住了,因為雷利已跨過床沖過來,一把把她摟在懷里,又氣又愛地狂吻起來。莫丹不但沒有反抗,反而也熱烈地吻起他來,他們仿佛離開這張床不是幾個小時,而是幾個月了,幾個月來她日思夜想的就是和他。她的手指模索著解開他的新襯衣扣子,在他的胸膛上撫摩著,緊緊抱住他赤果的肩膀。
他們的身體緊緊貼在一起,互相地親吻著,越來越熱烈地渴求著對方。語言已經變得多余,只有強烈的和全心身地投人。當他滑入她溫暖、濕潤的體內時,莫丹听見他像念禱文一樣,一遍又一遍地呼喚著她的名字。
"我的心肝兒,我的寶貝兒,"她幾乎是央求著,"快點,噢,快點啊。"隨著他的身體脈沖似的一下下抖動,她抬高自己的身體去迎合他,覺得自己正從一個虛無縹緲、五彩繽紛的世界進入一個天鵝絨般黑暗寧靜的空間,身心得到巨大的滿足。
雷利喘著粗氣,心髒劇烈地跳動著。她渾身輕微顫栗著,伸手撩開他前額的頭發,對他莞爾一笑,"這是怎麼回事?"
"還不是你勾引我。"他握住她的手,一個手指一個手指地吻過。
她哼哼著說︰"雷利,只要你願意,你的行動可以快似閃電。"
"應該給你來點兒閃電。"
"你永遠精力充沛,"她溫柔地說,"就算是我勾引你,你反應得也夠快的。"
"下次我們試試。"他滿懷希望地說,親吻著她的手掌。
"那也得等五分鐘才行。"她用典型的中學女教師的口吻說。
"那我先問你一個問題。剛才你在興頭上是不是叫我心肝寶貝兒來著?"
她已經發燒的臉羞得通紅。"我以前從沒用過那種詞,不知怎麼就月兌口而出了。"
"很好。"
莫丹朦朦朧朧地想,我會慢慢習慣使用這種詞的。不僅如此,還會習慣他眼角的笑紋,他那特有的氣息,那讓人神魂顛倒的肌膚相親。
幾乎是第一次,她沒有再去考慮沙漠中自己那孤獨的帳篷。她怎麼能讓他明天一早孤身一人去鹽湖城呢?
她惶恐不安地想,我正在失去獨立性,我要是真的離不開他,可怎麼辦?那我就真的走不掉了。
"你怎麼了,莫丹?"
親密也好,不親密也好,反正她還沒打算和他分享感情。她把身體抽回來,"你不是說要和我講講有關貝絲的事嗎?"
"對,當然,"他不安地把頭往枕頭上挪了挪,以便從上面俯視她的臉。"其實,有些事連我自己也說不清。不知道為什麼她會在遺囑中提到我,為什麼她的律師阿瑟頓先生,因我晚到幾天,就那麼大驚小敝。但對細節卻只字不提,守口如瓶。"
莫丹突然感到心煩意亂,憂心忡忡。她向上拉了拉被子,想找點什麼事做,卻听見雷利說︰"一個月前,貝絲死在醫院里。她得了癌,從發現到死,只活了三個星期。"雷利用手擦了一下額頭接著說,"我和貝絲七八年沒有任何聯系了。分手時,她講得清清楚楚,從此以後不希望我們之間有任何往來。這就讓遺囑的事變得更加不可思議。"
莫丹意識到,她關于老慈善家和遺囑的想法有點一廂情願、她覺得嘴唇發干,嗓子發緊。"你是怎麼認識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