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她故意的。她在生小杰的氣。」莎莉的丈夫叫杰伯,這也是聖經里的名字,可是從來沒人叫過,大家都叫他小杰。
「所以就開車撞壞房子?這太不劃算了吧!」
「她要撞的是小杰,只是他閃掉了。」
我拿下那包豆子,驚愕地看著老媽。「莎莉想撞死小杰?」
「不,她只是想給他一點教訓。」
「那她該用除草車,而不是真的車。」
「我覺得他八成可以逃過除草車,」媽認真地說。「雖然他最近胖了點。不,我相信他一定逃得過,因為連她開車撞過去的時候他都來得及閃開,除草車一定沒用。」
「他干了什麼蠢事?」我想像莎莉捉奸在床的場景,對方搞不好還是她最恨的人,這樣等于雙重背叛。
「你知道電視上那些裝璜節目吧?丈夫或妻子請室內設計師過來重新裝修,好給對方一個驚喜?莎莉上星期回娘家的時候他就做了。」
「噢,我的天。」媽跟我驚恐地對望一眼。光是想到有人跑到我們家來把之前的心血全部拆掉,重新裝潢的時候也一點都不知道我們的喜好,實在有夠可怕。我忍不住想發抖。「他請了電視裝潢秀過來?」
「更恐怖,他請了『木石』的石夢霓。」
這下真的沒啥好說了,面對這樣的災難我只能默哀。石夢霓酷愛玻璃與鋼鐵,而且喜歡里黑色。什麼都用黑色。不幸得很,莎莉的品味比較偏向溫暖小窩。
我知道小杰怎會選石夢霓︰她在電話簿上登了最大篇幅的廣告,所以可憐的小杰一定以為她很成功又廣受歡迎。可惜小杰只是一廂情願。而且他最大的問題是,結婚三十五年了還不知道女人忍耐的界線在哪里。要是他曾想到先來問問老爸的意見,這整件事都不會發生,因為老爸清楚得很,他簡直可以算這方面的專家。我爹地是個聰明人。
「夢霓重新裝潢了哪個房間?」我無力地問。
「把豆子放回臉上。」我遵命,媽接著說︰「臥室。」
我哀嚎。莎莉花了好大功夫才找到適合臥室的所有家飾,她走遍了所有車庫拍賣會與清倉會,一件件找出最棒的古董,其中有些甚至有當成傳家寶的價值。「小杰如何處理莎莉的家具?」我想技術上來說那些也是他的家具,但莎莉才是投注最多感情的人。
「這就是引爆點。夢霓說服他把家具放在她的店里寄賣,當然一下子就被搶購一空。」
「什麼?」我瞠目結舌地看著媽,連豆子都掉了。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憐的莎莉甚至不能把臥室回復成原來的樣子。「汽車真的不算什麼,要是我,絕對會租一輛推土機來追殺他!她怎麼沒有倒車再撞一次?」
「唉,她受傷啦。我說過她的鼻子斷了,眼鏡也壞了,所以她看不見。我不知道他們接下來該怎麼辦。我覺得她永遠不會原諒他——嗨,懷德。我沒看到你在那里。百力,我沒時間用烤箱,所以必須生火烤漢堡。」
我回過頭看到那兩個男人站在門邊听著。懷德臉上的表情堪稱一絕,老爸則安然接受。
「沒問題,」老爸殷勤地說,「我馬上去準備煤炭生火。」他走過廚房到露天平台去,他的超大型烤肉架就在那里。
懷德是警察。他剛剛听到一樁謀殺未遂案,不過我知道莎莉無意殺死小杰,只想撞斷他兩條腿。懷德的表情活像走進了陰陽魔界。「她不會原諒他?」他緊繃地問。「是她想殺了他耶!」
「一點都沒錯。」我說。
媽說︰「誰叫他擅自改裝她的臥室。」難道我得畫張圖給他看,他才會懂嗎?
「我到外面去。」他無力地說完,跟著老爸出去,看起來比較像在逃命。我不知道他本來以為我們在談什麼,也許是我目前的麻煩,可是之前說過,我不願意去想某件事情的時候,思緒會亂跳吧?那是老媽遺傳給我的。我們寧願聊莎莉想撞死小杰的事,也不願去想有人要殺我。
但這件事就像一頭九百磅的大恐龍,就算能暫時放在一旁,也絕對無法忘掉。
香娜來了,她先回去換了短褲跟休閑衫才過來。小珍也飄了進來,身上穿著亮麗的淺黃色洋裝,跟她的膚色很配,我們快速跟她說了車禍的事。事實上晚餐桌上大家一邊吃著美味多汁的漢堡,一面還是討論著這件事。不過其實晚餐是在外面的野餐桌,但概念都一樣啦。
「我明天會去找百麗的前夫,」老媽問起行動計劃,懷德說。「雖然百麗說不可能是他,但根據統計數字,我最好還是找他談談。」
我聳聳肩。「別費事了。就像我說的,離婚後我就再沒見過他,也沒跟他說過話。」
「可是新聞一報導她受到槍傷,他立刻打來電話,還在答錄機留言。」懷德告訴興致盎然的家人。
香娜往後一靠,深思地對我說︰「這也不是不可能,他說不定想跟你重修舊好,也許他跟第二任老婆不合。」
「那我更應該去找他。」懷德斬釘截鐵地說。
「我無法想像杰森會使用暴力,」媽說。「他太在乎形象,為了保護政治前程,他什麼都願意。」
「包括殺人?」懷德問,所有人都不說話。小珍把玩著銀餐具,低頭不看任何人。
「可是我對他的政治前程毫無威脅,」我指出。「關于杰森,我知道的事情跟當年一樣,沒有新發現。都過了五年,他怎會突然決定必須殺我滅口?」
「也許不是你改變了,而是他。說不定他計劃參選比州議員更重要的職位,例如州長或國會議員。」
「所以他覺得可以犯下謀殺案,然後安然月兌身?不太可能吧!」
「不一定。他是真的很聰明,還是自作聰明?」
我們大家對望著。問題是,杰森不笨,但也不像他自以為的那麼靈光。「先讓我想一想,」我最後說。「但我還是看不出動機。」
「你覺得誰都沒有動機,所以還是不能排除他。」
「我懂了。因為我提不出任何特定有嫌疑的人,所以你得考慮所有的人。」
「懷德,在你逮到這家伙之前,」媽說。「要怎樣保護百麗?她不能去上班,也不能回自己家。我很驚訝你今天竟然會讓她過來。」
「我考慮過要取消,」他承認。「可是我得在各種需求之間取得平衡。上下車的時候我可以保護她,在路上我也能確認有沒有人跟蹤。除非這家伙知道我跟百麗在一起,又知道我住哪里,不然我那里都很安全。你們有沒有跟別人說過?」
「我連莎莉都沒說,」媽說。「反正她現在也听不進去。」
「我也沒有,」香娜說。「我會談起百麗遭槍擊的案子,可是不會說到私人的部分。」
小珍搖搖頭。「我也是。」
「那我們都沒問題了,」爸說。「我從來不去說她的私人生活。」
「很好,請繼續保持這樣。我確定我媽也不會說出去。百麗,你有跟誰說過嗎?」
「連琳恩都不知道,你也知道我們忙著談別的事。」
「所以還是照之前的安排。她住我家,不去上班,要等我們逮到這家伙,你們才會再見到她。打電話沒關系,可是不能見面。懂了嗎?」
大家一起點頭。他看起來十分滿意。「警方目前在徹查百麗住家周圍,訪談所有鄰居,包括小孩。也許會有人在你車子附近看到什麼,只是當時覺得無關緊要。」
對這一步我不抱太大希望。因為我的車不是停在公寓前的路邊。除非剛好有鄰居從後窗探出頭來,否則誰都可以偷偷從後門進去,爬進車子下面而且從大街上沒人看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