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娜是律師所以想著下一步。「你有沒有聯絡技師做事後檢驗?你還需要公證書——」
「不,」懷德說。「不是機件問題。」
「百麗說她的煞車失靈。」
「沒錯,但煞車不是自己失靈的,有人破壞了煞車線。」
她眨眨眼,整張臉登時變白。她看著我,「又有人想殺你!」她爆出這句話。
我嘆口氣。「我知道。懷德說,都是因為我是啦啦隊員。」我拋給他一個「我在報仇」的眼神,逕自上樓去洗澡,微笑著听香娜幫我教訓他。不過一走到樓上我的微笑就消失了,兩次有人想殺我,我受夠了。這整個狀況讓我越來越緊張。馬警官跟傅警官最好找出皮篤恩有大段時間沒有不在場證明,要是能從我車上采到幾枚指紋更好。
我月兌掉浸了血變硬的衣服扔在地上,反正都不能穿了。我很驚訝鼻血竟然會弄得到處都是。我走進浴室站在全身鏡前仔細觀察,顴骨和鼻子一定會整個瘀青,兩邊膝蓋、肩膀、右臂內側和右邊髖骨也無法幸免。我全身肌肉都在痛,即使是腳。往下一看,右腳上好大一片瘀血。
我站在那里觀察傷勢的時候,懷德進浴室來。他一言不發地把我從頭到腳看了一遍,然後輕輕把我擁在懷里搖動著。難得一次他的擁抱沒有任何企圖,不過要是這一大片瘀血會讓他亢奮,那絕對是變態透頂。「你需要冰袋,」他說。「而且要好幾個。」
「我需要甜甜圈,」我回答。「大概兩打吧,我想煮點東西。」
「什麼?」
「甜甜圈,我得去一趟甜甜圈店買它兩打。」
「餅乾不行嗎?」
我離開他懷中打開蓮蓬頭。「今天大家都對我很好;我想做個面包布丁讓你明天帶去請他們吃。我有一個用甜甜圈做底的食譜。」
他定定站著,味蕾開始想像那種美味。「也許我們該買四打,你可以做兩個布丁,留一個在家。」
「不好意思,可是我現在不能運動,所以吃東西必須特別小心。要是有個面包布丁在家里呼喚我,我很難抵抗誘惑,那會讓我立刻胖起來。」
「我是警察。我可以保護你不受誘惑,我會把布丁拘留起來。」
「我沒有力氣做兩個。」我邊說邊走進去淋浴。
他提高聲音蓋過水聲。「我可以幫忙。」
我微笑听著他哀求。他不該讓我知道他喜歡吃甜食,這下我抓到他的要害了。我想著要如何折磨他,不讓他嘗到布丁的味道,直到明天在局里跟大家一起吃,這讓我暫時忘掉有人想殺我這件事。這只是思緒跳躍,可是對我很有效。
我把洗發精沖掉的時候听到他手機在響。我花了很大功夫洗頭,因為左臂還不太能用,但總之還過得去。我听著他講電話,不過听不清楚內容。我洗完關上水,從淋浴間門上扯下毛巾盡量自己擦乾身體。
「快出來,我幫你擦乾。」于是我走出去,一眼就看到他又滿臉嚴肅。
「怎麼了?」
「剛才老馬找我,」他接過毛巾溫柔地擦拭我的身體。「皮篤恩的不在場證明查清楚了,一點破綻都沒有。他要不是跟他老婆在家就是在上班,中間的時間只夠他開車來回。老馬說皮篤恩的老婆已經訴請離婚了,不太可能袒護他。他們會繼續查,但看來的確不是他干的,另外有人想殺你。」
第二十一章
雖然我們順路去買做面包布丁要用的甜甜圈和煉乳,到爸媽家的時間還是比約定的早。其他材料懷德家都有,包括不同尺寸的好幾個鍋子。沒錯,好幾個,復數。我們買了四打糖衣甜甜圈,光那香味就讓我口水直流,但我意志很堅強,連盒蓋都沒開。
來開門的是老爸,他定在那里仔細看著我的臉,接著非常冷靜地問︰「發生什麼事了?」
「我把車撞爛了。」我過去抱抱他,接著到廚房去面對老媽。我剛走就听到老爸跟懷德小聲說話,我猜懷德在跟他報告內幕消息。
我最後決定不必費事遮掩瘀青了,不過我還是穿著粉紅底白條紋的薄棉長褲和白色圓領衫下擺打個結,因為要是我穿短褲,路人一定會認為懷德對我動粗,而我沒力氣幫他辯解。但我沒有用遮瑕膏掩飾眼楮下面的黑輪,我想媽一定會想盡辦法治我的臉,化妝品到最後反而會糊成一團。
她站在開著的冷凍庫前,眼楮看著里面。「我本來想用烤箱做的,」她听到我進來頭也不回地說。我不曉得她怎麼會知道進來的是我而不是老爸,反正無所謂。「可是我一直忙著跟那台鬼電腦奮斗,根本沒時間準備。你覺得用炭烤——」她抬起頭看見我,眼楮睜得老大。「莫百麗!」她的口氣好像在責怪我怎麼把自己弄得這樣。
「我出了車禍,」我挑了張餐廳吧台的高腳凳坐下。「我可憐的寶貝車撞爛了。我的煞車線被人剪斷,我看到停車標志要煞車的時候,卻直直沖進一個車很多的十字路口,出事的地方就在我家附近。」
「不能再這樣下去,」她緊繃又氣憤地說,關上冷凍庫打開冷藏室。「我以為警方已經逮到殺妮可的凶手了。」
「已經抓到了。可是下手的不是他,他也沒有開槍打我,殺了妮可之後他除了上班都待在家里。他老婆確認他不在場,一發現他偷腥他老婆就申請離婚,所以不可能保護他。」
媽沒有拿東西又關上冷藏室,接著又打開冷凍庫。媽一向極有效率,這樣的手忙腳亂讓我看出她有多難過。她這次拿出一包冷凍青豆用乾淨的毛巾包起來。「用這個冰敷瘀血的地方,」她把青豆交給我。「你還有哪里受傷?」
「只有瘀血和全身肌肉酸痛。一輛車撞進我的前座,所以我的車用力跳了一下。安全氣囊打到我的臉,所以流了點鼻血。」
「算你好運沒戴眼鏡。莎莉——」歐莎莉是我媽的姊妹淘。「開車撞進她家房子側面,安全氣囊爆開的同時打斷了她的鼻子和眼鏡。」
我不記得莎莉開車撞進她家房子這回事,不過我相信媽一定會告訴我。我們三姊妹小時候都叫她「莎莉阿姨」,她們總是同進同出——媽帶著我們三個,莎莉帶著五個小表。我們全體一起出動的時候陣仗相當可觀。莎莉有四個兒子及一個女兒,她所有兒子的名字都來自福音的章節,可是她在聖經里找不到喜歡的女性名字,所以他們幾個分別叫做瑪竇、馬可、路加、若望和譚美。譚美一直因為名字不是來自聖經而覺得孤立,所以有一陣子我們都叫她利斯(譯注︰原文為Rizpah,出自舊約聖經薩母耳記)可惜她還是不喜歡。我個人覺得歐利斯還滿響亮的,可是譚美決定繼續叫譚美,連問都沒有問過我們。
「莎莉什麼時候撞進她家的?你怎麼沒告訴我。」
「把豆子放在臉上,」我乖乖把頭後仰,將冷凍青豆敷在臉上。這包青豆大到可以敷到我的眼楮、顴骨及鼻子,而且快凍死人了。「我沒告訴你是因為這是這星期六才發生的事,你那時候去海邊了,後來就一直沒機會跟你說。」
啊,海邊。雖然只過了短短幾天我卻無限緬懷,那時候我唯一的煩惱就是懷德。在海邊沒人想殺我,也許我該回去那邊。蒂芬妮會很開心,而只要沒人會射殺我或破壞我的車,我也會很開心。
「她是不是該踩煞車的時候踩成油門?」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