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啤酒。」他如釋重負地說,好象原本在擔心她會拿出一大堆白酒要他挑。
她從冰箱里拿出兩瓶啤酒,扭開瓶蓋,把其中一瓶遞給他。他著迷地看著她喝下一大口。「我從來沒有看過妳喝啤酒。」
她聳聳肩。「軍事基地里流行。我喜歡。」
他坐下來,雙手搓轉著酒瓶。片刻後,他好象鼓足了勇氣似地說︰「露娜,我來找妳是因為——」他住口不語,又開始搓酒瓶。
她在他對面坐下,交叉起修長的雙腿。果然不出她所料,他的目光立刻轉向她的雙腿。「什麼?」
他清清喉嚨,才開口道︰「妳不再來找我時,我……呃,我有點意外。我以為我們……意思是說——」
「我們上床。」她柔聲道,決定助他一臂之力。按照他的速度,到了午夜他還會在嘗試說出他想要說的話。「我們的關系對你來說只是性,你想要的似乎也只有性。我想要更多,但我猜你從其它的女朋友身上也可以得到。」
包多的局促不安。「不,呃……不只是性而已。」
「嗯。那就是為什麼你每天有三個女孩子陪,每到一個都市都要開派對狂歡。世摩,我不是傻瓜。我想要醒來聞到咖啡的香味而不是脂粉味。我希望我對你是特別的,但我不是。」
「不,妳是。」他堅持,盯著酒瓶,脹紅了臉。「比妳知道的還要特別。」他咕膿。「我不想失去妳。我該怎麼做?」
「甩掉其它的女孩。」她立刻說。「如果你不能忠實,那麼我不感興趣。」
「我知道。」他擠出一個笑容。「我看過清單,其中有些部分是我做不到的。」
她微笑。「其中有些部分只是開玩笑,但前五項是認真的。」
「這麼說來,只要我甩掉其它的女朋友,妳就會回到我身邊嗎?」
她考慮著,但考慮得太久,他開始冒汗。她的理智已經把他除名了,即使她的感情還沒有完全信服。回心轉意需要一些努力。
「我可以試試。」最後她說,他松了口大氣地往後癱靠在沙發上。她舉起一只手。「但只要你再有一點點不忠實,哪怕只是在派對上對別的女孩毛手毛腳,我就會永遠地離開你。沒有第二次機會,因為你已經把它們用完了。」
「我發誓。」他舉起右手。「不再亂干。」
「亂來。」她說。
「什麼?」
「亂來。」她說。
「我說的就是那個意思。」
「不,你的嘴巴可以放干淨一點。」
「甜心,我是球員。球員哪有不說粗話的?」
「在球場上時無所謂,但你現在不是在球場上。」
「天啊!」他抱怨,但心里是歡喜的。「妳已經想要改變我了。」
她聳聳肩。「我爸說起粗話來可以剝了你的皮,但他在媽媽身邊時說話都會注意,因為媽媽不喜歡粗話。我也不喜歡。我的朋友曉薔正在努力改掉說粗話的習慣,而且很有成果。如果她做得到,任何人都做得到。」
「好啦,好啦,我盡力。」他突然咧嘴而笑。「嘿,這樣有點像家庭生活,對不對?妳嘮叨我,我答應改進。像一對夫妻。」
露娜笑著投入他的懷抱。「對,就像一對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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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天清晨,山姆睡眼惺松地打個呵欠,在露娜的沙發上坐起來。午夜左右,幾個女人決定他在里面也可以像在外面一樣監視公寓,因而堅持他進來。他累了,所以就恭敬不如從命。他已經兩天兩夜沒睡好覺了;他原本可以得到更多的睡眠,但有個自以為是的小東西躺在他的身體下面,堅持把她的俏臀扭來扭去。更令他憤慨的是,他為了另一件案子徒勞無功地追查了一整天的線索,漢默科技的檔案又毫無進展。在他們清查的姓名中,計算機到目前為止都沒有任何發現,除了幾張逾期末繳的罰單和幾件家庭糾紛案以外。
到了午夜,靠著啤酒和巧克力的支撐,四個女人還精神奕奕。雪茹原來是瑪茜的低調翻版,容貌、聲音和幽默感都十分相似。她們聊到聲音沙啞,又哭又笑,喝啤酒和吃她們所能拿到的任何東西。那種景象令人膛目結舌。
她們移到廚房守靈。他伸直雙腿躺在沙發上睡覺,但一只耳朵注意著廚房里的吵鬧聲。沒有令人須要提高警覺的事發生,除了他發現曉薔在微醺時很愛唱歌。
他醒來時立刻注意到廚房里沒了聲音,他悄悄打開廚房門往里瞧。四個女人全睡著了,疲憊和酒精使她們呼吸沉重。蒂潔發出微弱的鼾聲;露娜像小學生一樣把額頭放在交疊的前臂上。她很可愛,但需要一些堅毅來對抗其它人,他心想。雪茹也趴在桌子上,但把端熱鍋用的防燙墊當成枕頭,扁平的枕頭。肚子里的啤酒夠多時,許多平常不可思議的事都會變得理所當然。
曉薔在桌子底下。她側身蜷曲著,把頭枕在合十的手掌上,看起來像天使。他哼一聲;那是大騙局,她可能從小就練習以那種姿勢睡覺。
他找到咖啡粉和濾紙,粗手粗腳地開始煮咖啡,但他弄出的聲響絲毫沒有妨礙到她們睡覺。咖啡煮好時,他從櫥櫃里找出五個咖啡杯,其中四杯只倒五分滿,以防萬一有人手抖得厲害,他自己那杯則倒了九分滿。「好了,小姐們,該醒醒了。」他說。
他就像在對牆壁說話一樣引不起任何反應。
「小姐們!」他大聲說。
還是毫無反應。
「曉薔!露娜!蒂潔!雪茹!」
露娜把頭抬起一寸,睡眼惺松地看他一眼,然後讓頭落回前臂上。其它三個連動都沒有動一下。
他咧嘴而笑。他可以把她們搖醒,但那樣就不好玩了。于是他找到一個鐵鍋和一枝不鋪鋼大湯匙,用湯匙猛敲鍋子,然後看著四個女人條地坐直,眼楮睜得老大。曉薔的頭撞到桌子而大罵︰「他媽的!」
目的達到後,山姆開始分發咖啡杯,彎下腰把曉薔的那杯給她。她坐在桌子底下揉著腦袋,怒目而視。天啊!他愛死這個女人了。
「開工了,小姐們。」他對眾女人說。「再過大約五個小時就要舉行葬禮。」
「五個小時?」露娜申吟。「你確定嗎?」
「確定。那表示妳們必須在四個小時內抵達殯儀館。」
「不可能。」蒂潔說,但設法啜了一口咖啡。
「妳們必須醒酒——」
「我們沒有醉。」桌子底下傳出咆哮。
「吃點東西,洗頭洗澡,以及做妳們必須做的事。妳們沒有時間坐在桌子底下咆哮。」
「我沒有咆哮。」
不,那比較像是怒吼。也許上個床可以使她的心情好一點,只要他沒有在中途翹辮子。此刻他頗能體會公膛螂接近母膛螂時的感受,明知道性會很美妙但也會使牠的頭被咬掉。
這個嘛,有些事掉腦袋也值得。
雪茹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她的臉頰上有防燙墊的吊環印。她喝口咖啡,清清喉嚨,然後說︰「他說的對。我們必須趕快,不然會遲到的。」
一只縴細的手臂從桌子底下伸出來,手里拿著空咖啡杯。山姆拿咖啡壺往杯里倒了半杯咖啡,手臂縮了回去。
如系天意,他可以跟她共度四、五十年。更嚇人的是,他喜歡那個想法。
蒂潔喝完咖啡,站起來續杯。「好,我做得到。」她說。「讓我尿個尿,洗把臉,我就可以開車回家了。」她跌跌撞撞地走向浴室。一聲哀嚎突然傳來。「天啊!我竟然告訴山姆,我必須尿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