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猜她可以不管彼此都缺乏熱情,為結婚而結婚地嫁給華良,但她很高興自己沒有那樣做。萬一他們在生了孩子後才分手呢?她要生孩子就要生在像她父母那樣穩固的婚姻里。
她從不認為解除婚約是她的錯;其中兩次是雙方的共同決定,另一次絕對是亞麟的錯。但是……她有哪里不對勁嗎?她似乎沒有使跟她交往的男人對她產生,更不用說是摯愛了。
蒂潔把頭探進她的辦公室,打斷她憂郁的沉思。蒂潔的臉色蒼白。
「底特律時報的記者正在公司里跟道妮談話。」她月兌口而出。「天啊!妳想會不會是——」
蒂潔望著曉薔;曉薔望著蒂潔。
「真該死!」曉薔氣憤地說,而蒂潔苦惱到忘了索討罰金。
那天晚上,科林瞪著漢默科技的「時事通訊」,把那篇文章看了一遍又一遍。骯髒齷齪,卑鄙下流。
他的手在發抖,使紙上的小字不停地跳動。她們不知道這有多傷人嗎?她們怎麼笑得出來?
他想要把「時事通訊」扔掉,但做不到。痛苦折磨著他。他不敢相信竟然是他的同事說出那些傷人的話,她們嘲弄訕笑、恐嚇威脅——
他深吸口氣,他必須控制自己。那是醫生的囑咐,只管吃藥和自制就行了。他照做了。他已經好了很長一段時間,有時他甚至能夠忘了自己。
但不是現在。現在他忘不了。這個太重要了。
她們是誰?
他必須知道,他一定要知道。
那種感覺就像頭頂上用細線懸著一把出鞘利劍,曉薔在第二天早晨,沮喪地心想。利劍尚未落下,但她知道那是遲早的事。遲或早就要看道妮能撐多久才泄漏清單來自瑪茜。瑪茜的身分一曝光,她們不如就開始在脖子上掛個牌子寫著︰「我認罪」。
可憐的蒂潔擔心得要命,如果曉薔嫁給游嘉朗那種丈夫,她大概也會擔心得要命。四個朋友之間無害的娛樂怎麼會變成可能使婚姻破裂的導火線?
她昨晚又沒睡好。雖然上床前吃了更多的阿司匹林止痛,又泡了個熱水澡,但為那篇該死的文章煩惱使她輾轉反側到深夜才睡著,天還沒亮就醒了。她不敢去拿今天的報紙,至于上班她寧願和另一個醉漢摔角。在碎石子上。
她喝著咖啡,看著天空越來越亮。「布布」顯然原諒了她再度叫醒牠,因為牠坐在她身旁添著爪子,每當她心不在焉地抓搔牠的耳後時,便發出滿足的咕嚕聲。
接下來發生的事不是她的錯。她站在水槽邊洗杯子時,隔壁的廚房燈亮起,山姆走進她的視線中。
她的胸口一緊,幾乎無法呼吸。
「我的老天爺!」她低聲叫道,努力吸進一口氣。
她壓根兒也沒想到山姆會有這麼多地方被她看到;事實上,他全身都被她看光光了。他一絲不掛地站在冰箱前面。她還來不及好好欣賞他的臀部,他就從冰箱里拿出一瓶柳橙汁,一邊扭開瓶蓋往嘴里灌,一邊轉過身來。
她把他的臀部忘得一干二淨。他的臀部已經夠迷人了,但他的正面比背面更令人印象深刻。他的老二可真大。
「天啊!『布布』,」她驚呼。「快來看!」事實上,山姆無一處不好看。他身材高大,肩寬腰窄,肌肉結實。她把目光往上移,看到毛茸茸的結實胸膛。她已經知道他的長相不錯。性感的深褐色眼楮,雪白整齊的牙齒,低沉渾厚的笑聲。還有,他的老二可真大。
她一手按住胸口,狂跳的心彷佛要撞破胸腔沖出來,身體的其余部分跟著加入興奮的行列。她一時瘋狂得竟想跑過去應征當他的床墊。
渾然不覺她內心的波濤洶涌和車道對面令人心跳停止的景象。「布布」繼續舌忝著牠的爪子。牠顯然分辨不出事情的輕重緩急。
曉薔抓住水槽邊緣,以免自己軟癱在地板上。幸好她已經戒除男色了,否則她真有可能會沖過兩個車道去敲他的廚房門。但是無論有沒有戒除男色,她仍然懂得欣賞藝術,而她的鄰居是一項藝術杰作,介于古希臘雕像和明星之間的藝術杰作。
她非常不願意,又不得不叫他拉上窗簾;這才是敦親睦鄰之道,對不對?眼楮仍然盯著窗外,不願錯過任何一秒好戲,她伸手去拿電話,拿到後卻愣住了。她不僅不知道他的電話號碼,連他姓什麼都不知道。她算哪門子的新鄰居;搬來將近三個星期卻不曾向他自我介紹過。身為警察的他想必已經查出她的姓名了。當然啦,他也沒有急急忙忙地跑來自我介紹。要不是顧太太,她根本不會知道他的名字叫山姆。
但她並非無計可施。她把顧家的電話號碼寫在電話旁邊的便條紙上。她強迫自己轉移視線,瞄一眼便條紙上的數字。她鍵入顧家的號碼之後,才想到他們可能還在睡覺。
電話響了一聲就被顧太太接起來。「喂?」她的聲音听來精神抖橄,因此曉薔知道她沒有吵醒他們。
「顧太太,我是隔壁的白曉薔。妳好嗎?」社交上的繁文褥節還是得遵守;在對方是老一輩的情況下,她估計要花十到十五分鐘。她看到山姆喝光柳橙汁,把空瓶扔掉。
「唷,曉薔!真高興妳打電話來!」顧太太說,好象她人在國外或諸如此類的。顧太太顯然是那種講電話用驚嘆號的人。「我們很好!妳呢?」
「很好。」她心不在焉地回答,視線再度鎖定隔壁的廚房。他這會兒正從冰箱里拿出牛女乃。天啊!他該不會剛喝完柳橙汁就喝牛女乃吧!他打開牛女乃盒聞了聞,抬起手臂時二頭肌蹦了起來。
「哎唷。」她低聲說。牛女乃顯然沒有通過檢驗,因為他撇開臉,把紙盒擺到一邊。
「怎麼了?」顧太太問。
「呃,我說我很好。」曉薔把注意力拉回正軌。「顧太太,山姆姓什麼?我有事要打電話給他。」
「唐,親愛的。唐山姆。我有他的電話號碼。我很高興他用的是他祖父母的舊號碼,因為這樣我就不必去記新號碼了。要知道,變老比變聰明容易多了。」她自認風趣地笑起來。
曉薔也笑了,但不知道自己在笑什麼。她模到一枝鉛筆。顧太太緩緩背出號碼,曉薔歪七扭八地記下一串數字,沒有看自己在寫什麼。她的頸部肌肉卡死在伸直的位置上,因此她不得不盯著隔壁的廚房窗戶看。
她向顧太太道謝告別,然後做個深呼吸。她必須這樣做。無論有多麼傷人,無論對她的剝奪有多麼大,她都得打電話給他。她再次深呼吸,然後鍵入他的號碼。她看到他走到廚房另一頭拿起無線電話。她這會兒看到的是他的側面。哇 !哇 !
她的唾液開始大量分泌。那個該死的男人害她流口水。
「喂?」他的聲音低沈沙啞,好象還沒有完全睡醒,語氣中充滿不悅。
「嗯……山姆?」
「怎樣?」
不是很熱忱的反應。她試圖咽口水時,才發現自己的舌頭掛在外面。她縮回舌頭,遺憾地嘆口氣。「我是隔壁的曉薔。我很不願意告訴你,但你也許會想……拉上窗簾。」
他猛地轉身面對窗戶,他們隔著兩個車道四目相對。他沒有蹲下、閃到旁邊,或是做出任何像是難為情的動作。相反地,他咧嘴而笑。該死!她希望他不要那樣做。
「妳可大飽眼福了,是不是?」他問,走向窗戶,伸手去拉窗簾。
「是的。」她至少有五分鐘沒有眨過眼楮。「謝謝。」他拉上窗簾,她全身的細胞齊聲哀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