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我帶離我安全的家──」
「妳家不安全。」
「這所修道院也不安全。至少也該有個衛兵守在我的門外。」
「原本是有。」她吃驚地眨眼,但他沒有注意到,因為他已經轉向他的哥哥說︰「去查明他出了什麼事。」
雷蒙點頭離開房間。喬安妮把敏麗拉到燭光邊,在毛毯的遮掩下拉下她的衣袖檢查傷口。
「只有幾滴血。」喬安妮余悸猶存地低聲說。「傷口只裂開了一點點,但縫線沒斷。」
敏麗疲憊地露出慶幸的微笑。今晚她可受不了被迫再接受傷口縫合。
雷蒙沒多久就帶回意料之中的調查結果。「他死了,沃夫。看來是被扔出的匕首刺中心髒,然後拖到庭院的那棵大樹後面。」
沃夫若有所思地蹙眉,然後再度望向敏麗。「誰想要置妳于死地?」
「你現在才想到要問這個問題?」
他不理會她的諷刺。「誰?」
她聳聳肩。「顯而易見地是某個想阻止我們結婚的人。」
「我不覺得顯而易見,但有那個可能。如果真是那樣,我們應該立刻成婚。如果不是,我們還是應該立刻成婚,那樣我就不必擔心指派的人能不能勝任,因為我會親自守護妳。」
「用不著那樣緊張。」她急忙向他保證。「從現在起,我只需要把我的寵物留在身邊就行了。牠們可以保護我。」
他對那個主意嗤之以鼻。「牠們跟妳一樣容易被殺死。」
「牠們跟你一樣能夠輕易置人于死。」她反駁,固執地抬起下巴。
他的眉頭皺得更緊,但後來只是嘆口氣說︰「好吧,今晚我會親自在妳的房門外守到天亮。明天,不管天氣有多惡劣或時間有多晚,我們都要馬不停蹄地一路趕往雪佛堡。」
她欣然同意。他顯然跟她一樣不喜歡火速成婚的建議。
他們在夜色中趕完最後兩個小時的路。沃夫說到做到;*他們那天一次也沒有停下來休息過,連用餐都是在馬背上啃些干糧解決。雪在早晨停了,地面上的積雪也在中午完全融化。所以旅途不像昨日那樣辛苦。
但天一亮就出發使他們許多人在當晚穿越吊橋進入雪佛堡時已是筋疲力竭。敏麗就是其中之一。都怪沃夫害她昨晚無法繼續睡覺。一想到他在門外,她就無法放松。應該令她感到安全的措施反而使她感到焦慮。
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有那種感覺。她當然不是認為他會闖進來傷害她。即使他真的是暗算她的幕後主使者,他也不會冒險親自動手。
何況,如果他真要她死,對他最有好處的做法應該是先和她成婚,把她的陪嫁弄到手,再派人殺了她。所以她開始覺得自己怎麼會傻到去懷疑他,尤其是在他的一個部下喪生,和他手刃刺客之後。
雖然她和沃夫在他們訂婚的這許多年里努力避不見面,但雙方的父母經常見面,不是在雪佛堡就是在登博堡,每次去對方家做客一做就是幾個星期。所以她對雪佛堡十分熟悉,要不是有這樁討厭的婚約,她還會覺得在雪佛堡跟在自己家里一樣自在。她跟沃夫的父母也很熟,所以醒來時發現宋安妮在她的房間里並不令她感到意外。
昨晚抵達時安妮和蓋義很可能都在場迎接他們,但筋疲力竭的敏麗只記得自己急于找地方睡覺。如果能夠,她還想多睡一會兒,但沃夫的母親另有想法。
安妮在談婚禮的準備工作和邀請的賓客,包括國王在內。她興奮地滔滔不絕,壽備婚事似乎很令她高興。喬安妮已經起床穿好了衣服,但仍然留在她們姊妹共享的房間里,很有風度地專心聆听女主人說話。敏麗卻一心想用被子蒙住頭。
她不想听這些將把她和沃夫一輩子綁在一起的盛大安排,但她也不想說她討厭她的寶貝獨生子而侮辱到他的母親。那種話保證可以讓她擺月兌婚約,但她不能那樣對她父親。她需要既不會傷害他父母親又不會使她父親丟臉的其它理由。
表明她愛洛朗似乎仍是最有可能的選項。如果她真的愛他,那會很有幫助。她決定以後再來擔心那個,現在還不到提起洛朗的時候。為了得到父親的支持,她仍然得遵守他的期限給沃夫機會證明他的價值。這個月會非常難熬。
安妮離開房間後她還是無法繼續睡覺。喬安妮提到狺狺在堡場里的嚎叫吵醒她時,敏麗才想到她沒有在抵達時妥善安頓她的寵物。筋疲力竭不能作為開月兌的理由,她至少該替跺跺找個溫暖的廄房,因為她很清楚其它人都不會冒險接近牠。
她在馬廄找到她所有的寵物;令她驚訝的是,連戰馬跺跺都愉快地在牠自己的廄房里嚼著飼料。她問馬僮是誰把她的馬弄進廄房,听到答案是沃夫時她並不覺得意外。但那個答案使她急忙檢查跺跺身上有沒有鞭痕或傷口。找不到任何傷痕才真正令她意外。
雖然很高興寵物得到妥善的照顧,但她沒辦法就這樣算了。她做了一件她從未料想到自己會做的事︰去找沃夫。
問了許多堡民後,她得知沃夫在他的房間里。她沒有考慮到直接去他的房間找他得不得體。按照她一貫的想法,心中的疑問得到解答比舉止得體還要重要。
看到她進來,他似乎只是有點詫異。他正在刮胡子,手中的刮胡刀暫停了一下。
敏麗的思緒暫停得比較久。但話說回來,她沒有料到會看見他赤果著上半身。第二次看到他這副模樣對她的影響跟第一次一樣大。當他的胸膛和手臂有那麼多赤果的肌膚可以讓她欣賞時,她幾乎不可能集中注意力。
他的問話終于使她想起此行的目的。「我很不願意問妳是專程來這里,還是迷路了?」
她不理會他語氣中的挖苦,一本正經地回答︰「這些年來我經常到雪佛堡來做客,怎麼可能會在這里迷路?」但接著她又忍不住說︰「當然啦,你不可能會知道,因為我來的時候你都不在。」
他露出微笑。「妳暗示那是故意的。讓我向妳保證,那絕對是故意的。也許改天妳會問我為什麼,我們可以心平氣和地談一談。但說真的,我很懷疑現在是時候。」
她差點嗤之以鼻。在她看來,永遠都不會有那麼一天,但她忍住沒有說。突然之間,迅速告退遠比她想問的問題來得重要。沒有憤怒作為她的盾牌,只有他們兩個人在他的大房間里令她感到十分緊張。
所以她打算問完她最好奇的問題後就離開。「听說我的馬是你牽進馬廄的。你為什麼要那樣做?」
他聳聳肩。「看到妳的僕人安頓好妳其它的寵物卻把牠留在堡場里令我惱怒。」
在認定他對動物毫無愛心之後,她原本希望他的理由不會證明他有高尚的人格。當然啦,他提到惱怒。,如果不是其它的寵物都得到照顧,他可能連看都不會多看跺跺一眼。她必須小心,不要這樣就誤以為他宅心仁厚。
但他確實在沒有那個義務時照料了她的馬,這一點令她不得不心存感激。因此她紅著臉結結巴巴地說︰「謝謝。」
他察覺到她的感受而咧嘴微笑。「很困難,對不對?」
「對,幾乎跟你應付跺跺一樣困難。」
「事實上,那匹馬一聞到我手中的糖就變得十分好應付。」
難怪她在戰馬身上找不到傷痕。他很聰明,懂得利誘而不是威逼。可惜他沒有用同樣的方法對她。倒不是說她有那麼好騙,只不過任何方法,只要有別于他慣用的恐嚇威脅,都會是一種改進。當然啦,那是她的觀點。在他看來,他的恐嚇威脅好用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