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這一切也太——太讓人震驚了,金白利簡直有點不敢相信。她忍不住又問了一句︰「她就是你的繼母?」
拉克倫無奈地「哼」了一聲,似乎覺得她提這個問題非常可笑。「她一見我就暈過去了,如果她心中沒鬼,那怎麼可能那麼害怕?」
真是令人難以置信!在金白利母親還在世,她父親還沒戀上溫尼弗雷德•馬斯特之前,金白利就見過這個女人。溫尼弗雷德看上去似乎是個還不錯的女人,盡避稍微有點自私。
這個寡婦年近五十,棕色的頭發,淡棕色的眼楮,身材豐滿而勻稱。她個頭不算太高,比塞梭要矮些。總的說來,她可以說是個很有韻味兒的女人。
但金白利並不喜歡她。她知道這個溫尼弗雷德嫁給她父親的條件是讓金白利早點出嫁,搬出去住。不過想想這也是可以理解的。
金白利知道很多沒有血緣關系的女人一旦同住在一個屋檐下,麻煩可真不少。有些人即使有血緣關系,也愛吵個不停,因為她們都想掌管主家大權。但金白利不存在這個問題,因為她根本不想跟父親住在一起。
金白利知道這個寡婦很有錢。幾年前溫尼弗雷德搬到諾森伯蘭郡時,就買下了當地很大的一座別墅——老亨利府邸,還雇佣了幾十個僕人。她經常奢華地大宴賓客,難道這些都是在用偷來的錢?
真是不可思議。要是金白利的父親獲知此事——上帝呀,金白利簡直不敢再往下想。當然,如果是一個蘇格蘭人對溫尼弗雷德提出指控,塞梭是永遠不會相信的。
金白利搖搖頭,茫然地說︰「我簡直想象不出溫尼會是個賊。
真的,我怎麼也想不到。」
「溫尼?」拉克倫驚訝地問,「金白,你認識這個女人?」
「你剛才沒注意到嗎?這個女人其實……」
「誰暈倒了?」梅根走進屋里焦急地問道。顯然那個僕人去拿嗅鹽時,把這事告訴了梅根。梅根一眼看到了躺在沙發上的溫尼弗雷德,驚叫起來︰「啊,是我們新來的客人,馬斯特女士,是嗎?她病了嗎?要不要請醫生?」
「我想醫生也無能為力,」金白利沖著梅根淡淡一笑,「她看到拉克倫就暈過去了。」
梅根疑惑地看著拉克倫,「麥格列高先生,你是不是會昏厥術?那你應該隨身帶著嗅鹽才是。」
拉克倫不屑地哼了一聲,「她是由于害怕才昏過去的,她活該如此。」
梅根眉頭擰得更緊了,「是嗎?嗯,那當時你的臉色一定夠嚇人的。是的,我可以想象得出。」
拉克倫氣惱地撇了撇嘴。梅根坐在沙發邊,將嗅鹽放到了溫尼弗雷德鼻子下面。這招挺靈,那寡婦很快舉起手來驅趕那股刺鼻的味道,眼楮也慢慢地睜開了。
她一開始還處于迷茫狀態,看到梅根遲疑地問了一句︰「怎麼——發生了什麼事情?我怎麼躺在這兒?」
突然,她猛地停住了,雙目直瞪,看樣子是記起了剛才的事。她急忙抓住梅根的手,驚慌失措地問道︰「他還在這兒嗎?」
「誰?」
「那人是麥格列高嗎?」
「是的,可我不明白……」
那個寡婦馬上坐起身來,由于速度太快,差點把梅根撞到地上,而她本人也因劇烈的頭疼而申吟起來。但她眼楮卻一直在不停地搜尋著。看到拉克倫後,她申吟得更厲害了,乞求似地向拉克倫伸出了一只手︰「拉克倫,你先听我解釋——免得做出讓我們都會後悔的事情來……」
「後悔?」拉克倫冷冷地說,「我敢向你保證,女士,無論我現在做什麼,我都會感到開心——而你就不一樣了。」
「求求你,我們能不能單獨談談?」溫尼弗雷德一邊懇求著,一邊難為情地望著金白利和梅根,「沒必要因為我們之間的家務事而打擾這些女士。」
「你以為只是家務事那麼簡單嗎?」
此時的拉克倫已經怒不可遏了,他根本不想去考慮這個寡婦的請求。他也根本不去想她會陷入一種怎樣尷尬的境地。在他看來,金白利不會在這事上責備他。可恰恰相反,金白利此刻倒是有點同情那個寡婦了。
金白利清了清嗓子,望著梅根說︰「啊,我還沒吃早餐呢,你願意陪我一起去嗎?」
梅根嘆了一口氣,似乎有點不情願,但她還是跟著金白利走了。「我知道你這麼做是對的,可現在我很想了解這里到底是怎麼回事。親愛的,你知道內幕,是嗎?」
「是的,很不幸,我知道,」金白利挽住了梅根的手,「我想拉克倫也不願將這事瞞著你們,他正想公之于眾。況且要是有人因此被捕,這事是瞞也瞞不住的。」
客廳里,溫尼弗雷德正在一個勁地解釋︰「拉克倫,我愛你父親,這你知道。他的去世對我來說簡直是晴天霹靂。我那時是昏了頭了,沒好好考慮就……」
「那時我們都昏了頭了。但如果這就是你能說出的唯一理由……」
「我……我當時害怕極了。」
「你害怕什麼?」拉克倫緊追不放。
「害怕孤獨。」
「你腦子是不是有毛病?」拉克倫驚詫地問,「整個城堡都住滿了人,你還孤獨什麼?」
「可他們都是麥格列高家的人。」
「那你不也是麥格列高家的人嗎?再說了,除了麥格列高家的人,誰還會住在那兒呢?」
「但我跟你們不一樣!」溫尼弗雷德固執己見。
「有什麼不一樣?你以為我們會把你趕出去?不,你心里明明知道,麥格列高就是你的家。」
「你父親死了以後,那還是我的家?不,」溫尼弗雷德搖著頭說,「我在那兒沒有一個朋友……」
「哦,那又是誰的錯呢,女士?」
「我知道都是我自己不好。可事實畢竟是事實。你父親是我的遮陽傘,是我生活的全部。後來他撇下我走了,我就一無所有了。」
「所以你就有權利偷走我們的家產?!」拉克倫怒氣沖沖地說。
「不,不是,我知道我做錯了。當時我害怕孤獨,所以一時昏頭做下了錯事。拉克倫,相信我,這些年我經常在責備自己。」
「是嗎?」拉克倫嘲諷地問,「你有那麼多年的時間可以糾正你的錯誤,可是至今我沒見到你歸還一件首飾,一分錢。」
溫尼弗雷德的身子蜷得更厲害了。「我知道,我知道!我一直在說服自己,認為我比你更需要這筆錢。你畢竟還年輕,又是個男人,你可以通過其他辦法再去尋到錢,可我卻無能為力。」
「如果只涉及到我一個人,那問題可能不會太大。但是你知道嗎?自父親過世後,整個家族的重擔就落在了我一個人肩上,我得維持家族中所有人的生活,還得保證各方面的正常運轉。你說我該怎麼辦?我在大學的學業中止了,只好輟學回家。其實即使那時我學的是經濟貿易,我也無法養活那麼多張嘴,更不用說面對修理破舊的城堡那筆天文數字?」
溫尼弗雷德開始惶恐起來,「拉克倫,你要理解我!我從小生活在窮人家,父親是個賭棍、敗家子。我還在襁袍中時,母親就離開了人間。我跟父親經常過著饑一頓飽一頓的日子。哦,上帝,我想起來就害怕!後來是你的父親幫我擺月兌了那種生活!可是他撤下我一個人走了,我就又一次陷入了痛苦的絕望中。這些你都明白嗎,我的孩子?」
「我一點也不明白,溫尼弗雷德。不管你有多少理由,事實就是你當了小偷,偷走了我的,不,應該說是整個家族的家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