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種種建議和勸告——像其它婚禮那樣有的只是同情的眼光。那些女人很快在新房中一片忙亂,當她們蜂擁離去時,她身上只剩薄薄的襯衣。沒有人建議她月兌掉它,而她也沒有這種打算。利諾的視線茫茫,說不定根本看不出有什麼差別,而她寧可不要和地宜接接觸,有一件薄衣也是好的。
一旦房間里剩下她自己,她把睡袍包裹在身上,吹熄了所有的蠟燭,只留下床頭的一對,給她自己照路。
她走固卓子旁,那里有一瓶酒,兩只酒杯,只有一杯是滿的。她遲疑了一下,沒有立即伸手拿那杯藥酒。藥效只能持續幾個小時,萬一她丈夫幾個小時之後才進房間來呢?她該不該再等一下?她忘了問美芷,這藥要多久才會發作。
房門在毫無預警下被推開,吉伯特走進來,他的眼光落在杯子上。
「不要踫它,」他警告道,企圖阻止她反抗。她沒有動,他把另一瓶酒放在桌上。「幸好我注意到你不太對勁。」
「我還能怎麼樣?」她提醒他,「我媽在你的控制之下。」
他不理會她,若有所思地看著那一杯酒。「你打算毒死他?」
「沒有。」
皺著眉頭,他臉色更難看了。「那麼是想毒死你自己?」
她歇斯底里地笑起來,但願她有那種勇氣。他抓住她的肩膀,用力搖晃一下。
「回答我!」
甩開他的手!她拉下臉。「如果我要毒死任何人,那一定是你!」她怒道。
他臉紅了半晌。她突然發現,他真的擔心她會自殺。
沒有直視她,他說,「你不要小題大做,等你懷了孕,我就替你除掉他。」
「這麼說,你打算殺了他?」
他沒有回答,因為一堆人吵吵鬧鬧地接近門口,想必是新郎來了。
「到床上去等他,」他輕推了她一把。「你不要亂來啊。」
她轉身瞪他。「這是你一手安排的婚禮,你到床上去等他好了,」她壓低嗓子怒道,「他根本看不見,或許不會發現有什麼不同。」
吉伯特竟咧嘴對她笑。「我很高興你仍然是老樣子,幸好我有先見之明,我要把這個拿走。」
看他拿走酒瓶和杯子,她幾乎要哭了。可是如果她求他至少留下那杯酒,他就一定會要拿走。
深吸一口氣,她朝床跑過去,才把被單拉起來遮住自己,新郎到了,被一群留在最後一批,還沒出門打仗的武士前呼後擁。
他們肆無忌憚的笑聲,在看到床上的新娘子之後,突然停下來。吉伯特注意到她的不安,催促那些人離去,然後在身後關上門。
房里剩下若薇娜,和她的新婚丈夫。
第二章
他是有備而來的。
斑武•利諾穿著一件墨黑的晨袍,使他沒有血色的皮膚顯得更加蒼白。腰帶在路上松開了,他沒有把它系上,倒是往前走一步,它就敞開來。
若薇娜看見他朝床走來,連忙緊閉上眼楮。然而那一副老邁的身體已經映在她腦海里——凹陷的肚皮,皮包骨的兩條腿,肋骨一根根清晰可見,還有吊兒郎當晃動的小東西。她知道那玩意兒有許多名字,大多指它是可怕的武器,但她老公的一點也不可怕,也不像武器,倒像個小可憐。
她差點想笑如果她不是快要哭了,這場面的確頗惹人笑。她開始低聲祈,希望她可以逃過這一切。
「老婆,我的小兄弟須要你的鼓勵,過來親親他吧!」利諾輕笑著。
若薇娜感到一陣惡心,她躺在床上,死命抓著床單,不願移動。
「過來,老婆。」利諾喃喃道︰「我太老了,這次一定要生個兒子。如果再不行,我就讓魯達來代替我使你懷孕,沒有人會反對的。」
吉伯特也不會反對的,她恐怖地想道,他也要相同的結果……一個孩子。
老天,她一定要忍受這些嗎?他好象行尸走肉,她知道她不必費多少力氣,就可以反抗他的騷擾。但她這麼做了,她母親會遭到何種命運?
而且這人現在是她丈夫了,丈夫的地位是崇高無上的,她連命都掌握在他手中,他一聲令下要宰了她,沒有人能說第二句話。
「我買了個爛貨回來嗎?」他提高了嗓子。「你給我過來,馬上過來!」
這是個直截了當的命令,她不是有意違抗,問題是她一踫他只怕就要暈倒。
「我做不到!」她大聲說道,因為她不想說第二次。「如果你要我,那就來吧,我是絕對不會幫忙你的,爵爺。」
沒想到他還能漲紅臉,他氣得發抖。她想,或許從來沒有人敢這樣對待他。他會鞭打她嗎?恐怕要叫別人來鞭打她,他自己沒有那種氣力。
「你——你——」
他只說出這句說,眼珠子像要掉出來。他站在那里搖搖晃晃,一手捂在胸口,她真怕他把肋骨壓扁了。
她翕動嘴巴,想說點什麼安撫他,但話還沒說出口,他倒栽蔥跌下階梯,一點聲音也沒有。
爬在床緣往下看,她發現他就躺在那里動也不動,手還放在胸口,眼皮並沒有閉上。他的渾身上下都沒有動,好象也沒有呼吸。
若薇娜持續盯著他看。死了嗎?她可能如此幸運嗎?他的笑來到嘴邊,變成申吟。
現在吉伯特會怎麼做?這件事不是她的錯。
是嗎?
假如她沒有拒絕……
好象是她的錯,她內疚地想道。她怎麼知道拒絕男人會害死他嘛!
他到底是不是真的死了?
她才不要去踫他。現在想到要踫他,還是讓她翻胃。不過總要有人確定一下。
她跳下床,奪門而出,在走廊上撞到一個人。警衛嗎?不,是吉伯特。
「我就知道會有這種事。」他不高興地說道,「你一直計劃逃跑。」
「我——」
「不可以,你給我回房間去,乖乖——」
「他——」
「回去!」
「利諾死了!」她好不容易把話說完。
他用力捏她的手臂,然後很快把她拖回房間。直接朝利諾走去,把臉貼在他的胸口。
當他抬起頭來,表情是非常非常憤怒的。
「你怎麼弄的?」他斥道。
她往後退一步,連忙自我辯解。「我沒有踫他,屋子里只有你的酒,他也沒喝。他甚至還沒有爬上床,按著胸口就跌下階梯了。」
吉伯特又看了她丈夫一眼,大概是相信她的話了。他把黑袍子蓋住利諾的身體,然後站起來面對她。
考慮了半晌,他說,「你不要離開房間,也不要讓別人進來。」
「你打算怎麼做?」
「找一個適合的替身,現在你非得立刻懷孕不可了。偏偏我是黑發,否則我就自己來了。」
她張大眼楮,突然明白他想做什麼。「不,我絕對不——」
「我叫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他告訴她。「如果你還想和你母親見面——希望她活得很好!」
「你怎麼能?」她快要哭了。「他死了呀!」
「誰會知道他死了?就說他病了,等到你懷孕,再找個適當時機宣布他的死亡。你待在房間里——」
「和他的尸體在一起?」她倒抽一口冷氣,不由自主又退後一步。
「不必,我會把尸體處理掉,」他不耐煩地回答。「等該把他下葬時,再找另一具尸體代替他。在他弟弟得到他的死訊之前,就讓他正式安葬,而你懷著繼承人,不怕他來爭奪財產。他什麼也別想得到,利諾連一分錢也不願意給他。」
或許這是事實,不過吉伯特的做法難道就因此合情合理?他對這新計劃是如此胸有成竹,信心十足,簡直不可思議。
有何不妥?反正和以前一樣,他什麼也不必做,坐在那里讓她犧牲一切。他只要抬出她母親的生命威脅她,她就得乖乖听命,不敢稍加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