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跟你說我丈夫打我的?」
「玫瑰夫人隔天早上看到你的臉,然後她就告訴貝莎夫人,接著——」
「夠了,老天,他知道這件事嗎?」
「我想他並不知道,夫人,因為男女壁壘分明,女的幫你,男士們則都幫他,甚至引發了不少糾紛呢,像我們的新廚子約翰就打黑了老婆一只眼楮,賈琪則用碗砸傷了她丈夫的頭,連貝莎夫人都在丈夫罵她長舌之後嘔氣,現在他只好忙著張羅禮物,以便安撫妻子呢。」
憐兒驚愕外加尷尬的說︰「雷夫沒有打我,米妲,如果你記性不錯,應該記得我嫁過來的那一天,頭上就戴著黑面紗,你知道為什麼嗎?」
「因為你過敏出疹子。」
「不,米妲,那是個謊言,因為……我不肯嫁過來,所以我父親請人揍了我一頓。」
「這麼說——」
「我丈夫背了黑鍋,米妲,你听好,我希望你去糾正這項誤會,你做得到嗎?」
「做得到,夫人。」想不到自己有此榮幸,實在太意外了。
憐兒離開佣人們,驚駭不已的她需要一個地方靜一靜。如果被雷夫知道大家背後這麼說他,他會怎麼樣呢?會不會反過來再把帳算到她頭上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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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時分,魯普外的營帳個個沉靜,每個人都帶著勝利的美夢入睡,探子雖然以每小時的頻率過來向索勃報告狀況,但他們所期待的好消息卻遲遲未見出現。清晨之後,士兵陸陸續續醒來,不過由於準備工作在前一晚幾乎都已做好,所以大家除了等待之外,幾乎沒有別的事好做。
一個多小時之後,索勃進入雷夫的大營帳報告︰「計畫似乎無效了,牆上已沒有巡邏的人,由外望去,行同空城。」
因為索勃的口氣十分勉強,雷夫不禁哈哈大笑。「難道你期待完全不同的結果?」
「我仍然不太相信你的妻子肯幫你。」
「我說過她想避免雙方人員傷亡。」
「我看為里頭的人著想的成分要多一些。」
「今天早上你休想惹惱我,因為憐兒的計畫成功了,我心情好得很,咱們去接收魯普吧。」
「你不會忘了要小心一些吧?」
雷夫再度哈哈大笑。「別像個老太婆好嗎?索勃,我是來接收要塞,又不是來喝采的,我答應你在沒有得到全然的肯定之前,絕不輕易讓劍回鞘,這下你放心了嗎?」
結果接收的過程卻出奇得順利,梯子一架,就听見里頭傳出的申吟,進去之後,更看得真確,雖然有一、兩個人曾試著反抗,但大部分的人忙著抱肚子都還來不及,哪里有精力對抗呢?
雷夫很快的攻進主堡,原本守城的人束手就縛,等待親人付贖金來贖回,以前踫上這種情形,守城的將領通常都難逃一死的命運,不過現在情況特殊,雷夫也不想對手下敗將太狠。
回到營帳把頭盔交給德恩時,時候還早,甚至不到中午,雷夫於是坐在小桌子前陷入沈思,他很想寫封信叫人家送回坎普墩去,和憐兒分享這個好消息,但又不希望讓她知道自己不但識字,書寫能力也流利,因為一旦被她知道,她可能就不肯再為他記帳了,而依目前的情況看來,她越快幫他做妻子該做的事,就能越快接受他本人。
索勃走進來,雷夫問道︰「都安置妥當了?」
索勃點頭說︰「這里的士兵也能得到相同的待遇嗎?」
「他們大都是臨時被召來的農民,或者是佣兵?」
「大部分都只會說英語,應該是農民吧。」
「那待遇自然相同,他們可以留下來為我效勞,因為我們還有其他的要塞待攻,自己人當然留得越少越好,這座城你建議由誰接管?」
「華特,他本人早已提出要求,再說吉斯、皮耶和雷諾都想跟著你繼續征戰——」
「但我本來是想在攻下更大的城池之後,才賞給華特的,魯普不夠大。」
「可是他急著安定下來,這些天來他日日奔波於魯普和妻子借住的福普間,委實累壞了,而且貝莎夫人常趁他不在時玩花招,他說他不想再在外面奔波,任妻子淘氣了。」雷夫聞言哈哈大笑,索勃卻皺眉道︰「如果我是你就笑不出來,因為你自己也有個擅長惹麻煩的妻子。」
「嫁給我之後她就沒有再惹麻煩了。」雷夫為她辯解道。
「是還沒有,不是沒有。」
雷夫本想為妻子再辯解幾句,卻被急促的馬蹄聲打斷,他和索勃一起走出去,迎上迅速下馬,興奮得差點說不出話來的手下。「大人,南普投降了!」
「怎麼會?」
「因為糧食用盡,士兵們餓得根本無法作戰,守城的將領只好求援。」
「咱們走回好運了,索勃。」雷夫笑著說。
話才出口,另一名手下又奔馳而來,在馬上就高呼壞消息。「大人,坎普墩的磨坊著火了。」
雷夫立刻對索勃道︰「立刻派五個人跟我回去,你留下來指揮大軍轉往魏普。」
「皮耶可以領軍——」
「我要親自回去救火,照我的話去做,索勃。」
十分鐘之後,雷夫便已在趕回坎普墩的路上,兩地相隔大約有二十五公里,他們快馬加鞭的在林間穿梭。
雷夫比手下們先一步抵達河岸邊,從這頭看過去,有不少村民和他的手下正在那頭緩緩走動,火大概已經撲滅了。
既然不必再趕,雷夫便緩緩策馬,不料一支箭往他直直射來,在痛暈過去之前,他只來得及看到一個人影往樹林的另一頭奔去。
第六章
憐兒以前不是沒有看過血,甚至不乏像這種大量的流血,她也曾處理過不少傷口,但一想到受傷的人是雷夫,她就有瀕臨崩潰的感覺。
他被送進來時已恢復清醒,當兩人眼光接觸時,她卻只看到怒火和控訴,為什麼?
「夫人?」葳葳和米妲急切的盯住她看。
「什麼事?」
葳葳應道︰「索勃傳令回來把大人移到他……不,也是你的臥房去,可以嗎?」
「他有沒有叫我一起進去?」
葳葳別開眼去說︰「他要人去找草藥醫師。」
這比控訴的眼光更教人傷心。「好吧。」
「可是夫人,」米姐輕嚷︰「阿圖只是個郎中,沒錯,有些郎中還算得上醫術高明,但阿圖根本就是個笨蛋,寧可讓患者死掉,也不肯承認錯誤,你一定還記得阿圖,夫人,他就是那個差點把我母親醫死的人。」
憐兒一言不發,轉身就走,是她看錯了雷夫的眼神嗎?還是他真的以為自己和害他受傷的人有關?
憐兒上樓,赫然發現在候客堂便被擋住了,她想進去,但那名守衛硬是不肯放行。
「對不起,夫人。」是他一說再說的。
「是我丈夫命令你阻止我進去的?」
他低頭不語,但已足夠說明一切了。
「現在草藥醫生陪著他?」
「我。」他的回答被里頭傳出的雷夫吼叫聲打斷,憐兒的面色立刻轉為灰敗,但隨著怒火上升,又變得火紅。
「我可以幫他止痛的,」她盯住守衛說︰「讓我進去,免得他受更多的苦。」
「對不起,夫人,但你真的不能。」
「你和里頭那個自稱醫生的人幾乎一樣笨,你听得見我在說你嗎?阿圖?」憐兒隔著門大吼︰「如果他因為你的自以為是而有絲毫損害,我會綁著你的大拇指,把你吊到指頭斷掉為止!而如果他不幸有個萬一,你更會希望死的是自己!」然後她轉身瞪住張大眼楮的警衛說︰「你也一樣!」
阿圖在房里本來被罵得心驚膽戰,連要包繃帶都不知從何處下手,直到外頭恢復安靜,他才得以放下心來料理昏迷不醒的雷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