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是個固執的人,」自己的恐懼原來都非空穴來風,他真的是個可怕的人。「再告訴我一件事,」她馬上接下去問︰「你知道他打算怎麼處置我嗎?」
「他說舉行完婚禮,就要把你送走。」
「送走,送到哪里去?」
「我不知道,但是——」
下頭的話被叩門進來的茱迪打斷,看見憐兒的臉時,連她都嚇一大跳,不禁回想起被威廉打的那一次,好像還沒有她這次一半嚴重?
經過理查的毒打,那女孩原有的美貌全部消失不見了,只剩下一張烏黑腫脹的面龐,雖然禮服包里下的身材依然凹凸有致,但仍消弭不了她那張臉帶給人的惡心感。
「有事嗎?茱迪。」憐兒的聲音冷冽如冰。
「你不該以這種面貌示人?」
「為什麼?不夠隆重嗎?」
「該行禮了,」璦媚離開之後,茱迪馬上把話鋒一轉說︰「你竟然和那女子聊天,憐兒,難道你不知道她是他的情婦?」
「早先不知道的話,現在也該感激你告訴我了。」
對於她的冷嘲熱諷,茱迪故意不予理會。「走吧,你的父親已準備好送你到神壇前,丈夫也在等了,他知道你是被迫的,但如果你打算以這樣的面貌出現,那只會羞辱到自己而已,我想你編的那個過敏故事對你姨媽會好過點。」
「我那麼說是為了防止吉伯特爵士動手殺掉父親的手下,至於待會兒我會戴上面紗,也是為了同一個理由。」
把面紗戴上以後,視線就更不清楚了,而為了盡量看清楚,憐兒只好把頭抬高,結果這麼一來卻像是她對眼前的一切都不屑一顧似的,正好符合目前的心境。
「我準備好了。」過人的勇氣使得茱迪都不禁自動退開。
威廉等在禮拜堂前,里頭坐滿客人,越接近神壇前那位高個子,她心中的恐懼感就越深。
「憐兒,往後你如果有需要我之處——」
「你已經向我展示過依賴你的後果了,父親,」她啞著嗓子說︰「請你以後再也不要理我,我求求你。」
「憐兒!」
他痛楚的聲音一下子便刺痛了憐兒的心,但他憑什麼來向她表示愛意呢?他已把過去的歡樂都浸在酒中了,他還有酒以資逃避,而她呢?她又擁有什麼?
憐兒就算想把這些話問出口也沒有時間了,因為人已被送到黑狼身邊,但兩個人卻都無心听神父的禱詞。
在看到新娘嬌小的身影時,雷夫心中的恐懼一下子便漲到最高點,她幾乎就像個孩子,身高只到他的胸前,替他惹出那麼多麻煩的,竟是這個小女孩?她從頭包到腳的打扮又為什麼會令他覺得難受?保護她的守衛說那是因為她的過敏癥又復發的關系,真的嗎?自己可以相信這種說法嗎?那種癥狀又真的會如吉伯特所言的迅速痊愈嗎?
使情況更糟的是,方才女孩的繼母竟把他拖到一旁,跟他坦言這女孩是因為國王下令,才不得不被迫答應嫁過來的。被迫?他們是怎麼強迫她答應的?餓她幾餐?關她幾天?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自己以為她滿心歡喜想嫁過來的當口,卻赫然發現事實正好完全相反,好比被人兜頭潑了桶冷水,深受宮廷中美女歡迎的他,竟是未來新娘抗拒的對象。
應該把握住機會毀婚的,至少剛才他就有個完美的藉口,誰听說過一個女人在婚後仍能保有自己的財產?而且還要新郎在舉行婚禮前簽下契約?威廉堅持要他簽,說這是亡妻的心願,可笑的是他竟然真的簽了,結果看他得到了什麼?一個女圭女圭新娘,老天!自己受了什麼詛咒啊?
憐兒只覺得他戴戒指的動作一點也不溫柔,等到神父宣布他可以吻新娘,好宣布禮成時,黑狼甚至無心掀開她那長及腰間的面紗,只是敷衍性的,往認定是唇的地方匆匆掃過,接著便把她帶離禮拜堂。
憐兒只想獨處,但緊接著舉行的婚宴卻粉碎了她的心願,她被迫坐在他身邊,看父親和丈夫不停的喝酒,到後來連她都想跟著喝;茱迪的談笑風生外帶調情,反而成為主桌上唯一的聲音。
憐兒的丈夫從頭到尾都沒跟她說一句話,每個來道賀的手下或朋友,則全被他以乾杯打發掉,桌上雖擺滿了食物,但他們卻一口也沒吃,憐兒是因為不想在大眾面前掀開面紗的關系,而雷夫則似乎比較喜歡喝酒。
她曾想離開,但丈夫卻馬上扣住她,憐兒隨即放棄嘗試;廳中雖有舞蹈表演,但是她根本看不清楚,也不敢看她丈夫,只好看他握緊酒杯的大手。
廳中有騎士,自然也有他們的家眷,可是連小孩也不敢喧嘩,難道是因為彌漫在她周圍的氣氛太過陰郁的關系,所以婦女、孩子全受到了影響。
在年少的歲月中,憐兒從來未曾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成為如此可憐的新娘,在自己的婚禮上不但無法暢笑,甚至希望大家都離她遠一點。
寶獅莊的僕人們為了祝福他們,也為了和坎普墩的佣人們一別苗頭,特地在甜點上費盡寶夫,連夜烘焙,跟著女主人送了過來,如今果然吃得客人贊不絕口,甚至搶了主餐的風頭,孩子們更是津津樂道蛋糕上那對糖做成的新人。
可惜憐兒一項也沒嘗到。
等茱迪終於起身表示要送憐兒進洞房時,夜已深沈,雷夫也已醉到無心注意她的離去,讓憐兒不禁奢望他會「無法」前來騷擾她。鬧洞房也是傳統的禮俗之一,所以隨若茱迪和璦媚前來的,還有幾位她不認識的女眷;憐兒實在是受夠了,便毫不客氣的請她們全部離開。
獨處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找把小刀藏到枕頭下,但願自己用不上,再卸除全身的衣服;因為大床有簾幕,加上放下的頭發也可以稍作掩飾,所以憐兒便把面紗一並除下。
她緊張的渾身顫抖,一直等到男客擁著新郎進來為止,從喧嘩的聲音中可以發現他們都醉了,也遭到和女賓們一樣的待遇——被主人逐出房去,不過大家似乎都不介意。
憐兒把臉埋入枕中,任何一個輕微的聲音都足以令她發抖,當他掀開簾幕時,她甚至不由自主的環抱住身子,等他往床上重重一坐,她更是連呼吸都屏住了。
屏息靜氣的結果便是胸口發疼,四肢冰冷,害怕得不得了,最後身旁終於傳來一個渾厚的男聲。「睡吧,我沒有強暴孩子的習慣。」
憐兒並不是完全清楚他的意思,不過卻確知自己「安全」了,心情一放松,馬上緊跟在他之後進入夢鄉。
第二章
在迷迷蒙蒙之中,雷夫只覺軟玉溫香在抱,奇怪,璦媚沒有貼緊他睡的習慣啊,即使在天最冷的時候,她仍喜歡各蓋各的被,各睡各的覺。
但他懷中明明有個柔軟的身軀,雷夫於是伸出手去攬她的肩膀,想不到她嘟噥了幾聲,掙月兌開去。無妨,雷夫順勢松手並背過身去,不料她馬上又湊過來,快得讓他幾乎沒有時間思考她怎麼會如此善變?這次她沒有再拂開他搭到肩上的手,於是他便以不吵醒她的原則輕輕她,一來是自己不急,二來也是因為仍在半睡半醒之間。
奇怪,璦媚的皮膚怎麼比以前滑膩許多?就像絲緞一樣,而且曲線更加圓潤,胸脯也豐滿一些,這是什麼時候所產生的變化?
雷夫猛然驚醒過來,不對,這不是璦媚,而是他的妻子,蜷在他身邊的是他的妻子,本以為她還只是個小女孩,但那樣的「曲線」可不是小女孩所能擁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