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是嘉蓓——她是整出戲中最出乎意料外的角色,而且他恐怕已經陷住了。
誰會料到一名個性高傲、尖嘴利舌的老處女——即使在二八芳齡時仍與「美麗」二字絕緣——竟然會打一開始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現在他甚至看到她就會腫脹、勃發?誰會料到曾經擁有過如雲美女的他,竟會為她欲火焚身,甚至不惜赴湯蹈火來得到她?知道她就熟睡在隔壁的房間,他必須咬緊牙關,阻止自己屈服於。
最糟的是,她也同樣渴望他。當他踫觸她時,她熱情的反應是絕不會錯的。還有她看著他的眼神——他不是沒有經驗的處男,很清楚那樣的眼神的涵義。
他知道只要他想要,他隨時可以得到她。
但她是一名淑女,而且無疑地是處女。盡避他不是真伯爵,他仍是個紳士。他不能在引誘她後,拋棄她離去。
然而他也無法留下。
那正是他的困境所在。他熱烈地渴望她,甚至不惜灌醉自己,求得一夜好眠,以免半夜獸性大發,闖入她的房間他甚至擁有房門鑰匙。
他不能佔有她,因為他什麼也無法給予她。
而她理應得到更好的。
詹納森。他的腦海里浮現那名中年肥胖、童山濯濯的大地主的影像,濃眉皺起。那份強烈的厭惡感頗出乎自己的意料外,直至他找出了原因。
自從他成年後,女人就爭相愛慕他,但現在他竟然嫉妒著一名帶著七名小孩的中年鰥夫!
這太過可笑了,難以置信!然而想像嘉蓓嫁給詹納森——上他的床——彷佛要逼瘋他了!
正如他今晚告訴她的,她值得比詹納森更好的對象。問題是︰誰呢?
一個無法說出真實姓名,並且在任務完成後就會離開她的男人?
相較之下,他不得不承認詹納森甚至比他還要可靠。
他為自己倒了更多白蘭地,坐在安樂椅上,伸長腿,拚命用菸、酒麻痹自己的心智。然而嘉蓓的身影始終在腦海里驅之不去。噢,打從見面的第一眼起,他就知道她會是根肉中刺,事實也確實如此!
瞧今晚他對她說了什麼?他根本就是在玩火自焚!但在他的眼里,她確實日益美麗動人,遠勝過他所認識的其他女性。她苗條的曲線,白皙的肌膚,和冷淡的灰眸,要比他擁有的任何美艷女子更為動人,班琳達尤其沒得比。他已經數個星期不曾造訪過她的床,也沒有那個興致——盡避琳達依舊熱情如火,屢次寄來香箋相邀。他也不曾再擁有其他的情婦。事實是,自從他成年後,他從不曾禁欲如何地久。
然而,他唯一想要的女人卻是他無法得到的。
貝嘉蓓究竟有何特殊之處?他悒郁不樂地想著,一口乾盡杯中的白蘭地。是因為她總是像高傲的女王般望著他?也或者是因為她反應鋒銳的舌頭?她隨便挑逗一下就臉紅?或者是她微笑時灰眸閃動的光芒?
也或者是因為她的勇氣?她比他認識的多數男人都還要勇敢。嚴苛的命運不但沒有打倒她,她反而勇於反擊。打一見面時,她就勇敢地面對他、反抗他,盡避他一再試圖威嚇她。在得知兄長的死訊後,她毅然帶著妹妹來到倫敦,爭取她們的未來,而不是留在鄉下坐以待斃。無論處在什麼樣的逆境下,她總是高抬著頭,甚至跛著腳跳華爾滋……
即使在威靈頓的軍隊中,也沒有多少男人能像她一樣勇敢。
當他明白到清純的可蕾毫不吸引他後,他也明白到了真正吸引他的,是嘉蓓的聰慧、勇敢、忠誠與熱情。
他對她的渴望與日俱增,然而他也想要保護她。今夜,在他明白他在舞曲結束後的那一吻已惹人非議後——有時候愈來愈難記得他該扮演「哥哥」的角色了——他連續邀了數名女性共舞,以免傳聞火上加油,說她是唯一和他共舞的女性。
無論發生了什麼事,他都不希望她受到傷害——無論是來自他,或任何人。
而且他不會讓她嫁給詹納森。他無法留下,但他在離開前,他會著手確保她和可蕾、伊莎的未來。
他的雪茄已快抽完,白蘭地酒瓶也幾近空了。他不穩地站起來,捺熄雪茄,灌完最後一口白蘭地,開始月兌下織錦外套,準備上床睡覺。
酒力令他解開鈕扣的手指有些笨拙。同時,他听見了隔房的嘉蓓,發出了淒厲的尖叫。
特維恩就在那里——在黑暗中,一再用拐杖毆打她,意圖……
嘉蓓尖叫再尖叫,叫聲淒厲得令人心酸。
「嘉蓓,醒醒!老天,快醒來!」
強壯的手覆住她的上臂,用力搖晃著她,將她自攫住她的噩夢中喚醒。她眨了眨眼,睜開眼楮,好一晌仍無法甩開恐懼。
她畏縮了一下,睡意惺忪地望著站在黑暗中的高大人影。她的心髒狂跳,肌膚寒毛悚立。那是個男人的身影,背對著爐火,看不真切面貌。男性的大手握著她的上臂,帶著白蘭地香的男性氣息拂在她的臉上。
就在那一剎那間,她認出了他。即使是在最黑暗的地獄深處,她都會認出他來——她個人的惡魔,前來偷走她的靈魂。
「噢,是你。」她松了口氣,頓感全身虛月兌無力。吊詭的是,終於擺月兌了夢境後,她反而無法克制地劇烈顫抖起來。
「是我,」他道。「別擔心,嘉蓓,你已經安全了。」
他的聲音溫暖、醇厚,有著安撫人心的力量,摻著白蘭地的強烈男性氣息令她明白到,她真的沒有什麼好害怕的。她深吸了口氣,試著平撫身軀的顫抖,但它們似乎滲至潛意識的最深處,無法憑藉意志力阻止。
「你在顫抖。」
「我知道。我似乎無法停止。」她再次深吸了口氣。她已經躺回到床上,被單蓋至腰際,卻連牙齒都在打顫。她握緊拳頭,但還是沒用。
「你不會冷吧?」他的聲音溫柔。
嘉蓓搖搖頭。特維恩的影像浮現心頭……
「噩夢?」
她打了個寒顫。「抱著我。」她低語,對自己的軟弱深覺羞愧。
「嘉蓓。」他的反應極快。被單被掀開來,下一刻,他已經上床躺在她身側,將她擁入強壯的臂彎里,她的頭枕著他的胸膛,他的手環住她的腰。她微微挪動了一子,自他懷中仰望著他,小手抓住他的襯衫領口。他的藍眸在黑暗中炯炯發亮,濃眉皺起,迷人的薄唇嚴肅。
「你剛尖叫了。」他道。
「是嗎?」
「像瘋子一樣。」
她再次顫抖,回想起往事。他將她擁得更緊。
「我好高興你來了。」往日的防衛盡卸,可怕的噩夢促使她緊攀著他,彷佛他是狂風怒濤中唯一安全的港口。她閉上眼楮,深偎進他的懷里。他的溫暖和力量像磁石般吸引了她。她感覺寒冷、無比地脆弱,彷佛又回到了昔日的小女孩,孤單恐懼,沒有人保護……
抓著他襯衫領口的小手松開來,發現到他的襯衫鈕扣解開到了腰際。被他溫暖的胸膛所吸引,她的手指拂過那片濃密的毛發,入迷地埋入其中,把玩著那片發曲的黑色毛發。
他沒有開口,而是靜靜躺著。她感覺他的唇拂過她的前額,看著自己白皙的小手映著他濃密的黑發,他堅硬順長的身軀隔著睡衣燙貼著她。她注意到他依舊衣著整齊,穿著櫬衫和長褲。她以果足磨蹭著他的長褲,喜愛他的溫暖,渴望盡可能地貼近他。
「或許我應該警告你,我略有醉意。」他斟酌道,他的手覆住她的指尖,它們彷佛有自己的意志,一直在把弄著他胸前的毛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