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談談。」
「跟他談根本沒用。芮秋,我是認真的,如果你不能或不要叫他走,那麼我就辭職。
有人請我去管渥瑪超市的五金部門。」
霎時間芮秋無言的望著班。他那帶著歉意但相當倔強的神色清楚表明他是說真的。
「我希望你能給我兩個星期的時間再辭。」她僵硬的說。班的唇抿成一線。
「我會的。」他掉開目光,再看著她的臉。「我真的很遺憾,芮秋。」
「我也是。」
她走出辦公室,經過通往強尼房間的樓梯時,不覺猶豫要不要上去看他在不在。
「他不在,」班在她身後說道。「十分鐘前我才敲過他的門。我本來以為他還賴在
床上。」
「噢,我——」她還來不及說什麼,班已按住她的手臂。她轉頭發現他皺著眉。
「我本是不該這麼說的,但每次你進來時,姓賀的看你的樣子都叫我好擔心。我要
版訴你,芮秋,那家伙是個危險人物。為你自己好,你得將他開除。如果他會被送回監
獄,就讓他回監獄,至少你人是安全的。」
「班,謝謝你的關心,」她拍拍他的手,對他的微微不滿都消散了。「但我不怕他,
他看起來危險,其實不然。他永遠也不會傷害我或任何其它人的。」說完她便走開。
十二小時後,她在十多次經過店門的開車亂繞後,終于看到二樓窗口有燈光。她松
了口氣,繼之而起的卻是一股勃然怒意,她憤恨的停下車,從店外的樓梯上二樓敲門。
屋里竟傳來幾聲狗吠,門開時芮秋還在驚訝中。強尼一手撐著門,搖晃的站在門口,
顯然已醉得差不多了。
第六章
「喔,這不是葛小姐嗎?」強尼笑著說。「進來,進來。」
他夸張後退的姿勢讓他一個踉蹌,差點摔倒。所幸他抓著門把才免于一跤。他身後
那頭大狗雖已不吠了,但卻露出牙,惡狠狠的盯著芮秋。她往後縮了一下,怒氣已被震
驚和害怕取代。
「別理它。」看到她害怕的目光,強尼對那頭狗揮揮手。「那是‘大狼’。坐下,
‘大狼’。」但大狗仍直直的盯著芮秋,她又退了一步。強尼不覺皺起眉。
「壞狗!」他一點也不凶的說著蹲下來,抓著狗的頸子,把它拖進臥室。他的步履
不穩,倒像是狗兒在撐著他。芮秋彷佛可以想見這只狗沖過來咬她的畫面,所以依然抓
著樓梯的木欄桿,一直到狗被帶到臥室關起來,她才敢踏進他的住處。
「那是什麼?」她問一手扶著牆,一腳高、一腳低走過來的強尼。狗兒雖然已經不
叫了,但芮秋卻覺得那比狂吠更教她害怕。
「那?喔,你是指‘大狼’。那是我老頭留給我的唯一遺物。」強尼狂笑的樣子,
若是她還有點理智,一定會趕緊逃跑。他癱坐在斜紋布沙發上。
「你醉了。」芮秋關上房門,往前一步,嚴厲地望著他。她鼻中盡是酒味,小桌旁
還有一小瓶酒。
「是啊!」他一頭亂發,T恤一角露出牛仔褲外,仰著頭看她。他下巴的胡髭顯然
是從她上次看到他後就沒再刮過。他整個人就像個醉漢,頂多是個性感的醉漢。
「你听到我老頭的事了?」他隨口問道。隨後拿起酒,長飲一口,以手背揩抹嘴角,
然後又夸張似的、小心翼翼地將酒擺回桌上。「漢堡牛肉,現在他就像塊做漢堡的生牛
肉,被一輛該死的火車輾成漢堡牛肉!」
「我今早去了他的葬禮,」芮秋看著他說。「追思禮拜做的很好。」
強尼又笑了,笑聲很怪異。「大概吧!你是唯一到場的嗎?」
她搖頭。「還有別人。你吃過東西了嗎?」
他聳聳肩。「他們有唱聖歌、祈禱嗎?」
她點頭。「要不要吃點炒蛋和吐司?」
強尼的手不耐的一揮。「拜托別跟我提什麼食物的好嗎?我想知道誰去了,巴克有
沒有去?」
芮秋繞過他的長腿,拎起酒瓶,往廚房走去。「沒有。」
十分鐘後,芮秋一手端著一盤炒蛋,一手捧著咖啡,從廚房走出。強尼依然歪靠在
沙發上,眼楮合著,她還以為他睡著了。
「我跑去底特律告訴蘇安。」她將盤子放在原先擺著酒瓶的地方,將咖啡遞向他,
他突然睜開眼說話了。但他的手不穩,咖啡微傾,潑灑到他腿上。他咒著以另一只手拂
著褲腿。芮秋趕緊拿下他手中的咖啡,免得全給潑倒。
「她沒有電話,說是沒錢裝。她現在靠政府的救濟金過活,帶了三個小孩,現在肚
子又這麼大。」他用手比一比大月復便便的樣子。「兩房的破公寓,廁所也壞了。我去的
時候,她男朋友也在,是個不折不扣的混帳,對她和小孩都很壞。看得我真想痛揍他一
頓,但我沒有。那有什麼好處?天,她才二十四歲。」他講得急促,不連貫、他的頭仍
枕著椅背,眼楮瞪著天花板。
「喝點東西吧!」
強尼不理會。「我把身上的錢全給了她,天,少少的一點錢。她和孩子看起來都很
糟,母子全瘦骨伶仃。屋子里到處都是蒼蠅,因為紗窗破了,里頭燠熱無比。我以前還
以為我待的監獄夠差了!然而跟她住的鼠窩相比,那兒簡直是度假勝地。」
他嘲澀的笑著。芮秋踫踫他的手,想叫他吃點東西。她猜他今天還沒吃,說不定昨
天也沒吃,不過他妹妹應該會弄點東西給他吃才對。
「強尼,喝點咖啡,你需要的。」
他的目光落在她臉上,眼神陰郁難測。「你根本不知道我要什麼!你怎會知道?你
曾想要過什麼嗎?不!你有大房子、高雅的言談、高尚的父母,你對像我這種人知道些
什麼!」
「我知道你受傷害,很難過。」她的聲音輕柔,但她的話似乎命中他的要害。他微
微一怔,嘴巴扭曲,嗤了一聲。
「是的,我是難過,我是人哪!苞別人一樣,我也會傷心難過。」
他咒了一聲,倏地站起,手狂暴一揮,咖啡桌都被掀倒了,他狠狠地盯著芮秋,拳
頭握緊,又放松了。
芮秋半佯裝作不怕,靜靜地看著他。「覺得好一點了?」
他俯望著她,眼底的怒意消失。他咕噥咒了一聲,手指撩著亂發。
「天,你為什麼不怕我?你應該怕我的,每個人都怕我。」他說著,像整個人都撐
不住似的,搖晃地跌坐在她腳旁,半背對著她。
「我不怕你,強尼,我從來就沒怕過你。」她這麼說,一來因為這是實話,再則她
覺得那是他需要听到的話。
「為什麼不?我不懂。」他咕噥道。
他回頭看著她,眼中瞬息間似乎閃過一絲疲乏的笑意。他的頭往後靠著她的膝蓋,
霎時間她覺得心中飽漲著同情,心好痛。她把咖啡放到蛋和吐司旁,伸手輕撫著他的頭
發。
「強尼,你父親的事我很難過。」
他又狂傲的嗤笑了一聲。「蘇安說就算她住在隔壁也不會去他的葬禮,她說她恨那
老頭。巴克也恨他——我打了電話給巴克。我也一樣恨他。他活該下地獄!」
她听得心好痛,只是輕輕地撫著她膝上的亂發。她不知道他有沒有感覺,他只是粗
奧地一再說下去,那聲音听來像是正有人在掐他。
「蓋迪,他打蓋迪打得最凶。巴克太大,我太凶惡,而蘇安是女孩。我彷佛還可看
到他把瘦巴巴的小扒迪的褲子月兌掉,拿皮帶抽他。我還听到蓋迪在尖叫,然後叫聲停了,
他抓起蓋迪撞牆,撞到他不叫為止。他一直不知道為什麼老頭特別恨他。他只要一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