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人間一大慘事嗎?」凱兒輕聲道。「一個子女也沒來。難道是他一向對孩
子不好?」
「不曉得。」芮秋隨口一答。其實,她剛教強尼的那一年,十六歲的他經常鼻青眼
腫的來上學,她早就猜到是他父親打他。也因此她頗為注意賀家其它的孩子。比強尼大
兩歲的巴克早就輟學,所以不得而知。但比強尼小三歲瘦小的蓋迪和還在念小學的蘇安
身上也經常傷痕累累。芮秋問他是否被父親打時,他總是當場大笑,否認得一干二淨。
她轉而問她自己的父親該怎麼辦時,父親只說了句「別理這檔事」。那不是她的事。為
此她和爸爸爭辯過,而她一向很少跟父親起沖突的。
雖然如此,她還是決定下次再看到賀家小孩有傷痕,她就要報請本地保護孩童的機
憊處理。
但她再也沒看過青紫瘀痕。那時她想大概是自己多心,但現在回想起來,說不定是
自己的詢問傳到賀威利耳中,讓他不再對小孩動手。希望如此。
「那是誰?」凱兒指的是那兩個年輕女子,其中一個還涕泗縱橫。
「我不知道。抱歉,凱兒,我要過去跟那人說些話。」芮秋趕在蘭妲母子走出門時
跋上他們。
「嗨,吉米。嗨——華太太,是嗎?你還記得我吧?」芮秋說著不由得悄悄地打量
對方。蘭妲穿著一件廉價化學縴維的衣服,顏色雖暗淡,卻襯得出她的身材,芮秋不得
不承認她比初看時還好看。也許以男人的標準看,她比芮秋還動人。她高高瘦瘦、面貌
美麗,又有一頭金發,再加上胸部健美——不知是否貨真價實?芮秋想著不覺暗罵自己
無聊。
吉米沒有說話,只是警覺地看著她。他只穿件牛仔褲和熨過的T恤,表示他並沒有
正式的衣著。他顯然在懷疑芮秋是要跟他母親打小報告。芮秋對他微微一笑,但小孩仍
一臉戒懼。
「我當然還記得,你是葛小姐。」蘭妲一笑,眼角的皺紋陡然讓她像是平添了幾歲。
「你是強尼的老師朋友。我不曉得你也認識吉米。」
吉米似挑釁又求饒地看了芮秋一眼。
「我們是透過強尼認識的,是吧,吉米?而且還滿熟的。」芮秋對吉米笑笑,注意
力又回到蘭妲身上。「不知你有沒有看到強尼?我想表達我的吊唁,但卻找不到他。」
蘭妲搖頭。「最後一次看到他是在星期六晚上。我們很晚才回我的住處,兩人都喝
了不少酒,後來他就回家了,因為不管是不是朋友,只要我的孩子在,我都不讓男人留
下來過夜。昨天星期日我休假,陪了小孩一天,直到昨晚才听到賀先生的死訊。我今天
來是因為我和強尼是多年的朋友,而且現在他身邊也沒什麼人。」她聳聳肩。「但他甚
至沒來,不過我也不吃驚就是了。」
「哦?為什麼不會?」
「強尼沒來我並不怪他。賀先生真的對他們很壞,老是鞭打他們。不管這是否對死
者不敬,」她的頭點向棺木。「我必須說實話。」
芮秋像是喘不過氣來。「我懷疑過,但我問強尼,他卻否認。」
蘭妲笑了。「他會的,他不想讓你知道。」
凱兒走過來,對蘭妲泛泛一笑。「芮秋,可不可以載我回店里?剛剛是我弟弟載我
來的。」凱兒和蘭妲都很清楚她們是不同國度的人。凱兒和芮秋都是上流社會的人,而
在泰勒鎮居民的眼中,蘭妲根本就不入流。
「好啊!」芮秋好不容易按捺住被打斷話的不耐。就算蘭妲原先要說些關于強尼小
時候的事,現在凱兒一來,她什麼也不會說了。芮秋很清楚,也發現自己竟然想多了解
一下年少的賀強尼。「凱兒,你大概不認識華蘭妲和她的兒子吉米。蘭妲,這位是倪凱
兒。」
凱兒點點頭。「你是賀家的朋友嗎?」
「我是強尼的朋友。」
「朋友?」吉米揶揄道。「你說那叫朋友啊,媽?前幾天晚上我看到他把手放在你
的——」
「華吉米!」蘭妲及時掩住兒子的嘴巴,紅著臉尷尬地看了她們一眼。「我得帶他
去吃東西了,再不吃都要變成魔鬼了。很高興再見到你,葛小姐。也很高興認識你,倪
小姐。」
她們于是道了再見,目送他們母子倆走開。
「把手放在她的哪兒呢?」凱兒邊和芮秋走往停車處,邊好玩的問。
「不曉得。」芮秋漠然地說道。她一點也不想討論或深究強尼和蘭妲的關系。
「我猜也猜得到,」凱兒上車,對正把鑰匙插入激活引擎的芮秋詭異地看了一眼。
「不過我不想猜。倒是很驚奇賀強尼還找得到本地的女人,我還以為大家全怕了他。」
「我想強尼和蘭妲是多年老友。」芮秋簡短回答。她急于送走凱兒,卻忽略了前方
隆起的路面,車子猛顛了一下,她暗恨一聲,只有專心開車。
「你知道那兩個女孩是誰嗎?」凱兒說。「賀威利的房東唐先生告訴我她們是妓女,
相信嗎?」
「噢,凱兒!」芮秋不敢置信地看了朋友一眼。「妓女?」
「唐先生說賀威利一個月去路易土維爾兩次找她們之中任何一個。他說老頭從那女
孩十二歲時就玩她了。」
「十二歲,噢!我真不敢相信!」
凱兒聳聳肩。「他說那是賀威利自己說的。天哪!芮秋,小心!我們要沖出路面
了。」
車子已滑出路面,芮秋一驚,猛轉方向盤,把車子轉回路上。
「貝琪老說你是最恐怖的駕駛。」凱兒搖頭咕噥道。
「貝琪一向事事要求完美,所以特別會批評別人。」芮秋回道。
「幸好我只有兄弟。停車,你開過我的店了。」
芮秋的車子真的己經開過凱兒的花店「花語」了。芮秋咬了咬唇,再倒回車,讓凱
兒下車。
「謝謝你載我一程。跟你母親說今晚保育協會上見面嘍。」說著凱兒下了車,關上
車門。芮秋揮揮手便將車子駛走。她根本不及細想今晚保育協會有什麼活動,因為她一
心只想找到強尼。
她的下一站便是到五金行,看看強尼是否在那兒上班。
癟抬的莉薇搖搖頭。「他一早都沒來,班說他也沒打電話來請假。」
店里只遠遠的有個客人在看油漆的色板,所以莉薇的話只有芮秋一人听到。芮秋想
總有一天要說說莉薇的大嘴巴,現在不急。現在她真的擔心強尼了。他到底人在哪兒?
「芮秋,我可否跟你談一下?」听到她的聲音,班從貯物室探出頭來。芮秋本想拒
絕,但班已往他的辦公室走去,芮秋嘆息一聲,只有跟著進去。
她掩上門,不解地看著靠在辦公桌旁、雙手交胸的班。
「今天早上賀強尼沒來上班。」
「他父親今早出殯。」芮秋護著強尼說道,並沒有提及他未出席喪禮一事。
「你知道他還是該打通電話來說的。」
「我想他大慨心情很亂。」
班嗤了一聲。「恐怕什麼也不會讓他心情亂的。芮秋,他對我們的生意不利。我們
一半的客人根本就拒絕給他服務,另一半則是以看怪物的心理來的!他既粗魯又不馴,
就像飉車小子。上周六我跟你說,如果你不報警抓那孩子,我就辭職。而你放他走,現
在,這是我的辭呈。」
「噢,班,你不是說真的吧?」她接過那封信,看著班的臉。
「我是認真的。我一看到那家伙就不舒服,我唯一留下的情況便是你叫他走。」
「但是班,我不能。如果他沒有工作,他們會再把他送回監獄。你再忍忍,我去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