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年亞蓓總算勉強回家過耶誕節了。她不對任何人多說話,倒是送了母親一只漂亮的手鐲。她和羅倫稍後又去卡帝那滑雪。他們之間到底怎ど樣,旁人很難揣測,她甚至不肯對裘恩坦白。最後打探出實情的是艾梅。她在倫敦和菲利、奈杰開過會之後飛往羅馬,之後她對莎拉說她覺得亞蓓難看極了。她的眼眶下有陰影,骨瘦如柴,從來不笑。而且每次她去見亞蓓,羅倫都不在場。
"我認為他們大有問題,只是她還不想對你承認。不要拒絕她,她終究會來找你的。"
"但願你是對的。"莎拉悲痛地說。失落感沉重的壓迫著她。因為無論她多ど努力,她已經失去唯一的女兒整整兩年了。
經過痛苦的五年,亞蓓才終于再次回到巴黎。他們夫婦是來參加韋特菲珠寶店三十周年擴大慶祝會。韋特菲家借用了羅浮爆的一部分舉行盛會。艾梅動用于她和政府部門的關系才好不容易借到這個場地。整座羅浮爆都暫時關閉,上百名的警衛用來維持安全。巴羅倫自然知道這是不容錯過的機會。莎拉卻沒想到亞蓓會答應前來赴宴。亞蓓和羅倫已經結婚五年,莎拉對于母女間的疏遠早已認命。她把注意力和關懷都投注給賽偉、裘恩,以及極少見面的菲利。菲利和琦莉結褵十三年,報紙上永遠不乏他的緋聞,不過始終無法證實。根據有些人的說法是,韋特菲公爵很喜歡冒險。
莎拉舉行的宴會是巴黎社交界空前的大事,她的主桌上坐滿各省的省長,還有阿拉伯王儲、希臘王子、美國政要,以及來自全歐洲各地的貴族。許多戴過他們珠寶和希望賣到他們珠寶的人都來了。這使得五年前的宴會相形失色。
莎拉對宴會之完美深感興奮,安靜的坐在一角欣賞眼前的盛況,有上千人在這里用餐、交流。裘恩帶來一位美麗的女演員,莎拉在報上讀到過她最近的一樁丑聞,她是裘恩的新歡。前一陣子他一直和一名迷人的巴西模特兒來往。他從來不缺女人,他也一直很謹慎。莎拉倒是渴望他能選一位妻子,可是二十九歲的他毫無安頓下來的跡象,她也沒有逼他。
菲利自然帶著妻子同來,不過整晚都和聖羅蘭旗下的一名模特兒在一起。他一年前在倫敦認識她,兩人似乎有不少共同點。他也還是很留意裘恩的女朋友,包括現在這位女演員,可是始終無緣和她說話。他花了好多時間才找到琦莉,正在和希臘王子聊她的馬。
莎拉愉快的注意到亞蓓是全場最美的女人。她穿著緊身黑衣,露出迷人的身段,長發披到背後,戴著亮麗的鑽石項鏈和手鐲。其實她用不著戴首飾也美得令人屏息,莎拉很慶幸她能回來參加宴會。當然她明白他們夫婦的來意。羅倫整晚都在對顯赫之士下功夫,不斷在記者面前擺姿勢拍照。莎拉和他的妻子都默不作聲的觀察他。莎拉輕而易舉就覺察到其中有蹊蹺,她要等亞蓓自己對她說,只是亞蓓從來不開口。她留到很晚,和老朋友們跳舞,尤其是一位一直垂青她的法國王子。有太多男人渴慕亞蓓,她今年二十三歲,艷光四射,可惜她卻和羅倫共同生活了五年。
次日莎拉帶大家去吃午餐,慰勞他們對晚宴所做的貢獻。艾梅、裘恩、琦莉、菲利、奈杰和他的設計師朋友。亞蓓和羅倫也都到齊了。賽偉這時已經走了。他向莎拉苦苦哀求數月,希望去肯亞探望朋友。起初她不答應,但是熬不過他的央求,終于同意了。十四歲的他一心只想看看這個世界,走得愈遠愈好。他愛母親,也愛法國,對于未知的異鄉卻懷著憧憬,對非洲、亞馬遜,以及所有家人絕不會想去的地方似乎丁若指掌。他已經有自己的主見,有一點像威廉,也有點像莎拉,具有裘恩的熱情和威廉的幽默。不過他的冒險心和追求粗獷生活的熱情卻在家人當中獨樹一幟。其它人都寧可待在倫敦、巴黎。
"我們相形之下可真是無聊的一群。"莎拉笑著說。賽偉已經寫過信回來描述他見到的野生動物,並且求母親準許他以後再去。
"他絕對不像我。"裘恩咧嘴而笑。他情願坐在沙發上也不要去狩獵。
"或者我。"菲利居然自己笑了。羅倫立刻開始無休無止的敘述他和非洲某國王子的無聊故事。
餐後大伙陸續離開。裘恩要和朋友去度假,菲利與琦莉將飛回倫敦。奈杰要和朋友在巴黎逗留幾天,艾梅和莎拉將一起回去工作。只有亞蓓沒有走,羅倫則聲稱要去買些東西,先行離開了。這是多年來亞蓓首次有和母親談心的意願。當兩人終于獨處之後,莎拉問她要不要再來一杯咖啡。
兩人都點了意大利咖啡,亞蓓坐到母親身邊,眼中分明飽含不快樂,並且對母親露出淒慘的神情,眼中的淚水也突然冒了出來。
"我想我現在沒資格抱怨了,不是嗎?"她悔恨的說。莎拉拍拍她的手,希望能代她受苦,能夠在當初就免于她吃苦。不過她早已經痛苦的學到這是不可能的。"你們都警告過我了,所以我現在是咎由自取。"
"你要抱怨是絕對有權利的。"莎拉決定好好問她。"你很不快樂吧?"
"嗯。"亞蓓抹掉淚珠。"我不知道會這樣……我太年輕、太愚昧……你們全看出來了,我卻這ど盲目。"莎拉知道這是實話,卻無從安慰她。亞蓓如此不快樂令她幾乎心碎。她已經適應了經年見不到這個女兒的失落感,而今她見到亞蓓之後,又痛惜她浪費了這些年的黃金歲月。
"你當時還小,"莎拉替她開月兌。"又很倔強。他卻十分精明。"亞蓓點點頭,現在已經完全明白。"他把你玩弄于股掌之間,他知道他的每一步。"
"你們知道的還只是一點點而已。我們一到羅馬,等他弄到他想要的東西,態度立刻變了。他早就選中一幢房子,還說這是為我們的孩子選的。然後他買了車、游艇……之後我突然再也見不到他。他成天和朋友在一起,報紙也注銷他和別的女人的相片。每次我問他,他總是笑著說那些是他的老朋友或是表親。他八成和全歐洲一半人有親戚關系。"她直視著母親。"他欺騙了我許多年,連掩飾都不掩飾。他隨心所欲,還說我沒辦法阻止他。意大利沒有離婚,他和三位大主教有親戚關系,他說他永遠不會離婚。"她絕望的坐在那里。莎拉不知道事情會鬧到這種地步,羅倫竟敢如此明目張膽。而他居然還有臉來這里和他們同桌進餐,參加韋特菲家的宴會,和他們的朋友打交道,背地里卻羞辱她的女兒。莎拉氣瘋了。
"你要求過他離婚嗎?"莎拉撫模著女兒的手,擔憂地問,亞蓓點點頭。
"兩年前,當他和一個羅馬的名女人陷入熱戀的時候。我實在受不了了。報紙上全是他們的新聞。我認為沒必要再和他拖下去。"她開始啜泣。"我好孤單。"莎拉摟住她,她擤擤鼻子,繼續敘述。"去年我提出離婚,但是他還是拒絕。我必須認命,我們是永遠分不開了。"
"他娶的是你的存款,不是你。"這是他一貫的企圖,照裘恩的說法,羅倫十分幸運。他從亞蓓身上刮了不少油水,不斷讓她付錢買各種東西,如果她愛他也就罷了。但是這些年來她完全不愛他。他們最初的熱情很快就消褪一盡,之後一年所余,只剩下灰燼。"至少你和他沒有孩子。假如你能月兌離這個婚姻,沒有孩子會比較單純。你還年輕,以後再生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