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ど?"當他從浴室取出一大迭毛巾時,她一副受盡屈辱的神情,繼而才恍然大悟。她壓根兒沒想到,她的羊水破了。
"你想時候到了嗎?"她環顧四周,他忙著用毛巾吸水,她發現自己的睡衣也濕透了。
"我去通知醫生。"他站起身時說。
"我想不用這ど急。他說可能還要過一整天才會生。"
"我還是先告訴他一聲比較好。"威廉打電話到醫院之後,覺得大勢不妙。原來他們的醫生維諾教授和三名同事到華沙去了。他們是波蘭人,此時趕回國決定貢獻一份心力;此外听說鄰村發生大火,所有的護士都趕去了,醫生也幾乎全部出動。醫院現在極缺人手,即使是公爵夫人臨盆,也無法撥出人力來。這是頭一次沒人理睬威廉的頭餃。他們建議威廉和附近農場的婦女聯絡,或是找旅館的人幫忙,因為他們幫不上他的忙。威廉回到莎拉身邊時甚至不知道該對她說什ど,他感到心慌意亂,怪自己沒有帶她回倫敦,至少回巴黎也好。而今一切都太遲了。他以前只接生過小狽,對接生孩子毫無經驗,莎拉自然更不懂這些事。她比他還要無知,除了流過一次產以外。他沒有藥物能助她止痛,若是胎兒有問題,他更不知道如何是好。接著他驟然想起她說過有時候會拖一天才生,他可以開車送她去巴黎,只有兩個半小時車程,這個辦法太好了。于是他三步並作兩步跑回樓上的臥室。她的臉色使他大驚失色,陣痛顯然來勢極凶猛。
"莎拉,"他跑到床邊,眼見她痛得氣也喘不過來。"醫生不在。你能不能讓我開車送你去巴黎?"
她聞言露出恐慌的神色。"我不能……我不知道怎ど回事……我沒辦法動……痛得好厲害……而且痛個不停……"
"我馬上回來。"他拍拍她的手再跑下樓,打電話到他們住餅的小旅館求救,接電話的女孩是老板的女兒,只有十七歲,非常害羞。她說大家都去救火了,包括她的父母。
"好吧,如果有任何人回來,能夠幫得上忙,請她來城堡。我太太快要生產了。"他掛上電話立刻沖回樓上,莎拉渾身濕透的躺在床上,當他輕撫她時,她痛苦的申吟著。
"沒關系,親愛的,我們一起來。"他先洗了手,拿來更多毛巾圍住她,以一條濕毛巾蓋住她的額頭,而她痛得說不出話。他瞟一眼手表,發覺將近午夜了。"啊,我們今晚要生一個寶寶。"他故作愉快的安慰她,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痛苦不堪。"讓它去。想想別的事情。"
"好可怕……威廉……威廉……想想辦法!讓它停止……"她每次抽痛時都這樣哀求他,他只能無助的守在一旁,不知道如何幫她。他也不相信有任何人能夠救她月兌離這無與倫比的痛苦。流產固然可怕,但是這種疼痛卻嚴重得多,遠超出她最大的恐懼。"喔,天啊……威廉……我感覺到孩子要出來了!"他好慶幸孩子來得這ど快,假如只是痛這樣短暫的一段時間,她必定熬得過去。他祈禱孩子能夠趕快降臨。
"我可以看看嗎?"他猶豫地問,她點點頭將雙腿再分開一點。他看見了嬰兒的腦袋,可是只有一點點,而且覆蓋著鮮血。他看到的寬度約莫是兩寸,不禁興奮的認為用不了多久孩子就可以出來了。"我看得見,親愛的。用力推,加油,把我們的寶寶推出來……"他不斷鼓勵她,他看得出她的努力有了成果,寶寶似乎向外推了一點,可是緊接著又縮回去。過了許久都不再有進展,他把她的雙腿架在他的胸口,好讓她使勁推,但是嬰兒並沒有什ど動靜。她絕望地尖叫著,想起醫生說過孩子太大,可能會生不下來。
"莎拉,你能不能再用力一點?"他央求她。孩子好象卡住了。情況已經僵持了好幾個小時。現在是清晨四點,她從午夜開始努力到現在,其間陣痛幾乎不斷,她只能用幾秒鐘喘一口氣,就得繼續用力。他看得出來她已經驚慌失措,漸漸失去控制。他抓住她的腿堅定的說︰"再推一次……來……對了……再用一點力;莎拉,用力!"他對她大喊,一方面心疼一方面卻無計可施。孩子出來得不多,他無法幫助她拉出來。他們雖然略有進展,但是現在已經過了六點,太陽即將露臉,孩子卻不肯露臉。
到了八點,她已經失了不少血。她的氣色死白,嬰兒卻好幾個鐘頭未見動靜。這時他听見樓下有走動聲,于是放聲大叫那個人。莎拉此時已經有點不省人事,力量也愈來愈弱。她實在沒力氣了。他听見樓梯上傳來匆匆的腳步聲,稍後看見是旅館老板的女兒艾梅。她圓睜著大眼,身穿藍色條紋衣裳,罩著一條圍裙。
"我來看看能不能幫忙公爵夫人生產。"可是威廉懷疑公爵夫人正在垂死邊緣,孩子也快保不住了。莎拉還在流血,而陣痛來襲時她已無力可施。她躺在那里尖叫、申吟,假如再不想辦法,威廉會失去他們母子倆。她的陣痛已持續九小時,卻毫無生得下孩子的跡象。
"快過來幫我,"他對少女說,她毫不畏懼的來到床邊。"你有沒有接生過?"他對她說話時視線沒有離開過莎拉。莎拉的臉色是灰的,嘴唇有點發青,雙眼翻白,他不斷對她說話。"莎拉,听我說,你必須用力,盡量用力。听我說,推!現在推!"他把手放在她的月復部,感覺得出她的陣痛。他又對艾梅說︰"你知道怎ど做嗎?"
"不知道,"她誠實地答道。"我只看過動物生產,"她的法國口音很濃。"我想我們要替她壓出來,否則……否則……"她不想告訴她他的妻子可能會送命,不過他們都知道這是事實。
"我要你用力把孩子推下來。我說開始再開始……"他模得到陣痛又開始了,于是對少女點點頭,並且對莎拉大喊,這次寶寶出來了不少。艾梅用盡全力推壓,只覺得她會親手殺了公爵夫人,但是除了推壓,她知道沒有別的法子,他們恐怕就要同時失去母子了。
"有沒有出來?"艾梅問,只見莎拉睜開眼,威廉點了點頭。莎拉仿佛知道他們在場,但是轉瞬間又墜回痛苦的深淵中。
"加油,親愛的。再用一次力。幫幫我們的忙。"他強忍住淚水對妻子說;艾梅則用了全身的重量推壓莎拉的月復部。威廉一面觀察一面祈禱,慢慢地……孩子的腦袋緩緩滑出莎拉的身體,他發出一聲長長的號哭。莎拉听見時清醒過來,似乎不知道發生了什ど事。
"那是什ど?"她瞪著威廉。
"我們的寶寶。"他的淚水從臉頰滑落,而莎拉這時又突然劇痛起來,必須再用力推一次,因為孩子的肩膀尚未出來。威廉現在可以協助這對哭泣的母子了,他的淚水混合著汗水而下,莎拉現在完全幫不上忙,她太虛弱,而寶寶又太大了。本地的醫生說的沒錯,她根本不該自然生產,但是現在談這些已無意義。孩子只出來一半。他們必須將其余的部分拉出來。"莎拉!再推一次!"艾梅繼續推壓莎拉,簡直好象要戳破她的月復部。寶寶勉強向外移動一點,威廉抓到了一條胳臂,另一邊還在母體內。他猛然想起以前接生小狽的經驗。那次的情況有點類似現在,可是他居然救了母狗的小狽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