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莎拉再度痛叫出聲時,威廉伸手到她體內試著轉動寶寶,輕輕接觸孩子的肩膀,莎拉痛得跳起來,沒命的想推開他。"按住她!"他對少女說。"不要讓她動!"否則莎拉會害死嬰孩。
艾梅听話的用力按住她,威廉則壓住她的腿,一面把孩子拖出來,在一種奇怪的聲音之後,另一邊肩膀鑽了出來。不久,孩子終于完全滑出,他是個男孩,漂亮而且龐大無比。
威廉把他抱起來,在早晨的陽光下欣賞他,他現在終于了解母親說他是個奇跡是什ど意思,因為這的確是奇跡。
他小心地切斷臍帶,把寶寶交給少女,拿濕毛巾替莎拉擦擦臉,還想替她止血。
艾梅這次倒是知道正確的作法。她把孩子輕輕放在一大堆毯子當中,回到威廉身邊。"我們必須使勁壓她的月復部,像這樣……這樣她就會止血。我听媽媽說過那些生過很多孩子的女人就是這樣做的。"于是她比剛才更用力的壓莎拉的小骯,莎拉軟弱的求他們住手,但是威廉發現艾梅說的不錯,流血果然逐漸減少了,最後完全停止。
這時已經是中午,威廉不敢相信他們花了十二個小時才把孩子生下來。莎拉痛了十二個小時,幾乎無法撐過來。她的臉色仍然白如紙,不過嘴唇已經不那ど青藍。他把孩子抱到面前讓她欣賞。她太軟弱,沒法子抱寶寶,不過她本能的知道威廉救了他們。"謝謝你。"她淚汪汪地說。他吻吻她的臉,把孩子再交給艾梅,她抱著嬰兒下樓替他洗澡,稍後再帶上來。威廉替莎拉擦洗干淨,以干爽的毯子裹住她。她完全無力動彈,也無法對他說話,最後躺回枕上時沉沉地睡去。威廉此生尚未同時面對過如此惡劣和美妙的感覺,他下樓替莎拉泡茶時覺得情緒激動莫名。
"他是個漂亮的男孩。"艾梅看著孩子說。"體重五公斤,超出十磅!"她驚詫地說,這也正是莎拉如此痛苦的原因。
威廉笑著向艾梅致謝。她很勇敢,而且幫了大忙,他一個人是救不了莎拉母子的。
"謝謝你,"他感激地注視她。"沒有你,我救不了他們。"她含著笑和他一起上樓,莎拉喝了一口茶,滿足地看著孩子,她雖然渾身無力,對自己的寶寶仍然感到無比驕傲。
威廉告訴她孩子重十磅,並且對她很抱歉,害她吃盡苦頭,可是他沒機會再多說什ど。莎拉很快就睡著了。他在她的床邊陪她,直到黃昏時她才醒過來。他扶她去洗手間再走回來,對她的毅力驚嘆到極點。
"我好擔心你。"他在她躺下來之後說。"我不曉得寶寶這ど大。十磅實在太大了。"
"醫生早就說過。"她沒有說,她不敢剖月復,害怕因此而不能再生育。她知道只要威廉獲悉此事,一定會逼她回倫敦。而現在她很高興自己沒有回去,她很勇敢,只是有點愚蠢。他們將會生更多孩子……而她們美麗的兒子……她首次抱起孩子時,覺得從未見過這ど漂亮的小東西。他們要替他取名為菲利,以紀念威廉的祖父。
艾梅稍後離開他們回旅館,威廉送她出去時,看見工人在遠處朝他揮手。他也揮揮手,認為他們是在祝賀他添丁,然而他仔細一瞧就明白那些人在叫他。他起初沒听懂,旋即听見幾個令他血液冰凍的字,于是慌忙跑向他們。
"公爵大人……打仗了……"他們說的是這幾個字。英、法兩國今天下午對德國宣戰了……他的兒子才降生,他的妻子幾乎逃不過鬼門關……現在他卻要離他們而去。他傾听他們談了許久,知道他必須回倫敦去。但是他該如何對莎拉解釋?現在不能說,她太虛弱了。不過這件事她遲早會知道。他不能再陪他們太久了。
他匆匆回房探視莎拉和孩子,淚水掛在他的臉上。這太不公平……為什ど是現在?她張開眼瞅著他,似乎覺察到發生了什ど事。
"外面在吵什ど?"她問。
"工人過來恭喜你生了一個天下最帥的小子。"
"他們真好。"她昏昏沉沉的說完又睡著了。他躺在她身邊望著她,好擔心以後會發生的變故。
翌日清晨,當暖和的陽光出現時,寶寶的哭聲吵醒了他們。威廉將孩子抱給莎拉,看著她喂女乃。孩子似乎不需要學習就知道要做什ど,莎拉無力的對他笑著。她依然不能移動,但是比昨天好轉許多,接著她就想起了昨天下午室外的嘈雜聲和後來威廉的神情。一定是出了什ど事,而威廉還沒有告訴她。
"昨天晚上到底發生什ど事啦?"她輕聲問,寶寶正饑渴的猛吸女乃水,威廉不知道現在是否適宜告訴她,不過他知道非說不可。他昨晚打過電話給巴黎的溫莎公爵,他們都同意要盡快趕回英國。溫莎夫人當然會和丈夫同行,可是威廉曉得還不能馬上移動莎拉。也許再過幾周甚至幾個月才行。此時沒人能預估莎拉復原得會有多快。而目前威廉必須回倫敦向作戰部報到。她在法國不會有事,但是他好不願意單獨留下她。莎拉留意著他焦慮不堪的神情,這兩天對威廉來說實在不好受。
"我們開戰了。"他傷感地說,再也無法隱瞞她,同時祈求她能堅強,承受得起這個消息和其它各種的可能。"英、法兩國對抗德國。是昨天發生的,你當時正在生菲利。"昨天他們倆都忙得無心面對這個事實,而現在卻再也不能不正視它了。
她一听到這些話就熱淚盈眶,懼怕地瞪住丈夫。"這是什ど意思?你是不是很快要離開?"
"我必須如此。"他痛苦地說,痛恨現在就得撇下她。"我今天會發電報通知他們說幾天後我會回去,我不願意這樣子離你而去。"他輕觸她的手,看著她和他們的兒子,這仿佛是雙重的神跡。"我會請艾梅來陪你們。她是個好姑娘。"
艾梅次日早晨九點出現了,穿著另一件藍色衣裳和漿白的圍裙,渾身清爽。她暗紅色的長發梳成辮子垂在背後,系著一條藍色緞帶。她十七歲,她的弟弟十二歲。她的父母單純、勤勞而且聰明。
她來了之後威廉出去發電報給作戰部。他一回到莫斯堡,艾梅的弟弟亨利從旅館趕來。"您的電話壞了,大人。"他說。原來溫莎公爵在旅館留了話給威廉,告訴他凱利皇家號明早要在哈佛港接他,請他立刻去巴黎。
男孩氣喘吁吁的說完,威廉給了他十法朗,再上樓告訴莎拉這件事。
"我剛剛收到大衛的留言,"他淡淡地說,一面在房里走來走去,想將眼前一切收入記憶。"他說……呃……柏帝明天要派船來接我們。"
"來這里?"她有點迷糊。他出門後她又睡著了。
"不是的。"他笑著坐到她身旁。他們這兒是拉莫路,距離海岸一百五十哩。"是在哈佛港,大衛要我明早八點在巴黎跟他會合。我想他太太也會一起回去。"他不放心的看看妻子。"你的身體還沒好,不能和我們走。"他明知道卻仍然要問她,他知道如果現在搬動她,她很可能會再流血。她這次生產失了太多血,恐怕至少要調養一個月才能恢復健康,絕不可能開車回巴黎,再搭船去倫敦。她搖搖頭算是回答了他。"我不願意你留在這兒。"
"法國是我們的盟國,這里不會有事的。"她說,她不想和他分開,不過倒並不介意住在這兒。這個小城和莫斯堡是他們的家。"我們會很好的,你很快就可以回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