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是可以這麼做的,」他慢吞吞地說。「當然啦,那樣我也許就會受到私刑的懲罰。」
「你一定是在開玩笑!」莉拉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楮。她這種驚懼的反應使畢曉普想起了他到旅館里來的原因,剛才因為找不到她而產生的怒火又開始燃燒起來。
「這里不是賓夕法尼亞。這里的情況完全不同。」
「我不相信會有這麼大的不同,使得成年男人需要武裝自己才能在街上走路。」
「不管需要還是不需要,法律沒有規定他們不能帶槍,如果要告訴他們不許帶槍,我這一條性命是不夠用的,」他生硬地說。「這里是科羅拉多,走在那些大街上的人不是你在比頓所熟悉的那些老板和商人。」
「我看不出他們有多大的不同。」莉拉克制住想「哼」一聲表示懷疑的沖動。她總是听人談論西部的情況有多麼「不同」,先是听道格拉斯和蘇珊這麼說,現在又听畢曉普這麼說。可是就她親眼所見,巴黎除了塵土稍微多一些,文化氣氛稍微淡薄一些以外,和比頓相比並無大大的不同。不管你處于世界上的什麼地方,那里的人們都大同小異。「費奇先生看上去和在比頓開店的米勒先生並沒有什麼不同。」
畢曉普看見她的下巴表現出的固執,知道她仍然沒有明白。「如果有兩個人來搶劫店鋪,你認為米勒先生會怎麼辦呢?他們要什麼就給什麼,然後要求法律去對付他們?」
「我不敢替米勒先生做主,但這似乎是一種合理的應付措施,」莉拉倔強地說。
「六個月前,兩個礦工從山里下來。」畢曉普飛快地說著,希望能夠使她明白。「他們以為會找到金礦,結果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就感到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們在吉祥龍酒吧間喝了一些酒,便認為他們只差一點點就找到母礦脈了。只要再試一下,就能找到許多金子。唯一的問題是他們沒有一分錢的生活費。我猜他們一定以為搶劫費奇商店是個絕妙的主意。他們可以得到所需要的生活用品,然後消失在大山之中。他們要麼不知道費奇就睡在店鋪後面的一個房間里,要麼就是覺得一個瘦巴巴的老頭兒不會給他們造成多大妨礙。」
莉拉不由自主地產生了興趣,看到他停了下來,她催促道。「後來呢?費奇先生沒有受傷,是嗎?」
「費奇沒有受傷。他舉著一根短管獵槍出現在他們面前。那兩人一個失去了一條手臂。另一個被我們安葬了。」
「就是那個善良的老人?」莉拉驚愕地瞪著他。這個故事用平淡的口吻敘述,更顯得驚心動魄。她原以為那個高高瘦瘦的小店老板手無縛雞之力,充其量只能拍死幾個蒼蠅。「今天我帶孩子們到他的店里去時,他是那麼和藹可親。」
「那個‘善良的老人’早在我們兩個出生以前,就在這片大山里套河狸子,」畢曉普對她說道。「他參加了一九二五年的美國首次軍事集會。不久以後,他娶了一位克勞族ヾ姑娘,並和她的族人一起生活了幾年。她去世後,他在部隊里當了一名偵察員。當他對這項工作厭倦以後,就干了一段時間礦工,最後安定下來,開了一個店鋪。」
「費奇先生?」莉拉提高了聲音問道,口氣里充滿懷疑。她簡直無法把他剛才告訴她的那些事情與她認識的那個男人聯系起來。
「這個小鎮上的許多人都有著類似的經歷,」畢曉普對她說道。「安分守己、滿足現狀的人是不會到西部來的。有好幾個隱姓埋名的人以前是很出名的;有的人在國內其它地方是受到懸賞通緝的。大多數人都還是不錯的,但並非全部,絕非全部。這個小鎮與你以前熟悉的地方大不相同。如果不是這樣,他們就不會雇佣我這樣的人來維持秩序。我不希望你再像今天下午這樣失蹤了。」
「我沒有失蹤,」莉拉立刻反駁道。他說的話令她震驚,但這並不意味著她就允許他對她指手劃腳。「我在牧師的家里。我不認為我在那里會有什麼危險。除非你準備對我說,他是被三個州通緝的殺人犯,或者是一個謀殺團伙的秘密首領。」
畢曉普听了她這種惱火的口氣,嘴角不由自主露出一絲笑意。他欣賞她的優點之一就是她的這種志氣。她甚至敢于操起一只水桶與魔鬼搏斗,只要用起來順手。也許當他突然發現她不知去向時,他的反應確實有點過火。這里不是賓夕法尼亞,但也並不是舊金山的野蠻海岸。他只是不習慣為其他人牽腸掛肚。他發現自己突然又成為一個有家有口的男人,這使他變得有些神經過敏。
而且,當她只穿著浴衣站在他面前時,就很難再繼續生氣了。那件藍色的絲綢浴衣從她的頸項一直遮蓋到優美的足穹。即使她穿著整整齊齊的衣服,也不會遮掩得這麼嚴實。但是那沉甸甸的絲綢浴衣下面沒有襯衫,沒有層層疊疊的襯裙和內褲──除了那一層絲綢之外,他的手和她柔軟的肌膚之間沒有任何別的障礙。
「就我所知,約瑟夫•森迪沒有因為任何事情而受到通緝,」他心不在焉地說,試圖把注意力轉到談話上來。
「那確實令人感到放心,」莉拉帶著強烈的諷刺說道。
「不是這個問題。」他的目光游移到她的浴衣勾勒出她豐滿的地方。他可以看到她的乳峰把深色的絲綢浴衣頂得高高隆起,他突然回憶起他用手掌撫模它們時的那種鵝卵石一般堅硬的感覺。
「那麼是什麼問題呢?」她不耐煩地問。
他怎麼還能記得呢!他腦子里只想著她幾乎一絲不掛地站在他面前,別的事情早被拋到腦後。但是她仍然急躁地看著他,等待著他的回答。
「問題是這里的情況有所不同,」他說,心里明白這並不是他預先設想的威嚴的結束語。
「我會記住的。」她略帶困惑地望了他一眼,似乎覺得談話並沒有朝她預料的方向發展。「你擅自闖入我的房間就為了告訴我這個?」
「我沒有擅自闖入,」他辯解道,但是他對談話已經失去了興趣。「孩子們在森迪夫人家要呆多久?」
「她說他們可以一直呆到六點鐘我們去吃晚飯的時候。我認為我本來應該徵求一下你的意見,再接受她的邀請的,」她勉強承認自己的做法不妥。
「沒關系,」他神思恍惚地說。他更關心此時此刻,此情此景,他不想去操心待會兒要和牧師共進晚餐的事。「這麼說,我們還有兩個小時單獨在一起。」
像一只母鹿感覺到了突如其來的危險,莉拉猛地怔住了。剛才他們談話的時候,她幾乎忘記了兩人的處境是多麼便于親熱。現在畢曉普溫和的話語提醒了她,使她想起自從孩子們來了以後,這是他們第一次單獨面對。她那綠瑩瑩的大眼楮迎著他的目光,她在他的目光里讀出了一些什麼,使她的心髒猛烈地狂跳起來。更可怕的是,她不僅在他眼里看到了饑渴的,而且她感到這種正在自己月復部產生共鳴。
他身上究竟有些什麼,使她變得這麼……這麼?難道結婚以後,對一個她所不愛的男人產生如此強烈的就不算是罪惡了嗎?
她努力使自己移開眼光,她的手指又一次緊了緊浴衣的腰帶。她突然無奈地感到,她實在穿得太單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