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克匆勿跳上駕駛座,德柴爾退到一旁,馬車飛一樣地駛出了樹林。
他們瘋狂般地奔回往柏萊頓的路上,車後揚起一片塵上。
第六章
「夫人!我真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漢娜又繼續說︰「今天早上我到夫人房里,卻發現您不在床上,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我很早就出去了,漢娜。我不想一大早吵醒你。」
「您應該讓我替您梳妝打扮的,夫人。」
羅伊斯頓夫人早就料到漢娜會為此向她抗議的。
漢娜認定女主人的起居作息一定要由她來侍候,她對這點是非常敏感的,只要有人稍稍代替了她的職務,就會引起她大大的不滿。
「您在倫敦的時候就做了不少奇特的事,夫人,」漢娜決定要把她的牢騷全部宣泄出來。「可是正如昨晚我對伯爵大人所說的,到了柏萊頓以後,發生了更多更奇怪的事情。」
羅伊斯頓夫人呆住了。
「你對伯爵說?」
「是的,夫人。昨晚您走了以後他來拜訪。富爾登先生不知道您到哪里去了,所以他就找我來問.‘我以為夫人今晚要和我共進晚餐,漢娜,’他說,‘現在我才知道她另有約會。’」
「‘我也不清楚啊,大人,’我回答。‘夫人並沒有告訴我。’「‘那麼她到底到那里去了,漢娜?’他問。
「我看他實在是非常為您擔心,夫人。」
「你怎麼告訴他的呢?」羅伊斯頓夫人問。
「我跟他實話實說,夫人;我告訴她,您出去晚餐,然後順便把您放在別的地方的首飾取回來。」
「那伯爵怎麼說?」
「他似乎很感興趣,一再地追問我,您把首飾放在誰那里。」
「可是你並不知道。」
「是啊,夫人,我也是這麼跟他說的。‘自從到柏萊頓以後,發生了很多神秘奇特的事。’我說。」
漢娜換口氣,又說︰「漢克斯先生也覺得很奇怪,自從夫人雇用杰克以後,無論到什麼地方都要這個新來的馬夫為您駕車。」
羅伊斯頓夫人知道漢娜是非常信任伯爵的,她也知道,伯爵一定也盤問過其他的僕人。
「伯爵有沒有到馬廄去?」她問。
「有,夫人。他跟我談完以後,又去問漢克斯。」
羅伊斯頓夫人心想,伯爵把從僕人那兒打听來的事情湊在一起以後,一定派了他的手下出去查訪,那些人或許剛好找到賈士德爵士住的旅社,也或許他們早就風聞那里是強盜落腳的地方。
伯爵當時必定計劃好,如果他的手下證實了他的猜測,他要找個妥當的地方把這個罪犯看管起來。
但是他為什麼要選馬歇爾爵士的府邱呢?柏萊頓監獄不是更安全嗎?這時,漢娜打斷了她的思緒。
「夫人,我認為您自從到柏萊頓以後,實在對伯爵大人太狠心了。」
「我沒有征求你的意見,漢娜。」
「昨天晚上他真是心煩意亂,我看了心里好替他難過。他離開馬廄的時候,我和漢克斯先生都感覺得到,他的脾氣非常暴躁。」
羅伊斯頓夫人告訴自己,他之所以脾氣暴躁,是因為他決心要抓住那個和她在一起的強盜。
現在,她確信這件事和軍方根本無關,只是伯爵自己要審問出事情的真相罷了。想到他可能使用的手段,她不禁毛骨悚然。
她想,在到布萊威之前她就發現他有點虐待狂。據說他年輕的時候常常在晚上出去毆打手無縛雞之力的牢人、或是喝醉酒的流浪漢,然後把他們丟在事先放在街角的木箱里,任他們在里面流血。而且,她還知道伯爵非常喜歡斗雞、狗,斗公牛等等殘忍的游戲。所以,因為他愛她,更因為他強烈的嫉妒心,他一定會朋盡方法折磨一個在他掌握之中的無助的犯人。
「感謝上帝,我把賈士德救出來了!」「羅伊斯頓夫人輕聲對自己說。然後,她在梳妝台前坐下,心里盤算著她該怎麼做,對漢娜的牢騷根本置若罔聞。第一件事是去打听伯爵是否活著,而且看看官方采取什麼措施來調查攻擊他的人。
羅伊斯頓夫人吩咐漢娜去替她準備早餐,一面告訴自己不必為賈土德擔心,她想,既然伯爵受了傷,他一定已經安全月兌身了。另外兩個跟在伯爵後面的人,想必只是僕人,看到伯爵受了傷,一定急著把他送進醫院。受了槍傷以後,必須盡快將子彈取出來,可是羅伊斯頓夫人知道,在沒有馬車的情況下要把伯爵這麼重的人送回柏萊頓,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
或許他們其中一個在山坡上看著他,另一個去找馬車之類的運輸工具,羅伊斯頓夫人希望他們沒有向馬歇爾爵土求援,否則的話,他一定會詫異這個她所謂的親戚居然還有同伙,而且竟然敢攻擊夏瑞翰伯爵。這倒是其次的問題,現在最重要的是要探听官方究竟采取什麼調查步驟。
無論如何,賈士德爵士如果聰明的話,就應該離開這兒,回到康威爾去。
羅伊斯頓夫人沐浴以後,換上一件最誘人的長裙,頭上戴了她到柏萊頓以前在波特街最高級的女帽店買的一頂高頂帽。
「夫人要到哪里去?」漢娜問。
「我只想在史坦區內散散步,漢娜。如果費茲赫伯特夫人和王子在一起的話,我就去和他們喝杯酒、聊聊天。」
羅伊斯頓夫人又用很奇特的聲音加了一句︰「如果伯爵來拜訪的話,你就告訴他好了。」
她事先已經想好,對伯爵受傷的事要表觀得一無所知,當別人告訴她的時候,她一定要顯出非常吃驚的樣子。
「我想伯爵大人一定會來的。」漢娜帶著勸告的口吻說。
「他人很好,又是個品格高尚的紳士,而且真心真意地喜歡夫人,一切以夫人的利益為重。」
「還有他自己的利益!」羅伊斯頓夫人幾乎張口喊了出來。但是她只對漢娜笑笑,就轉身下樓,告訴富爾登她要到哪里去。
「您要不要回來用午餐,夫人?」
「要,除非費茲赫伯特夫人挽留我,否則我會回來的。不過你告訴廚師,我只要吃一點點,因為今晚上我要到外面進餐。」
「夏瑞翰伯爵以為您昨晚要和他進餐。」
「漢娜已經告訴我了,可是你也知道,昨天下午我曾經派人送便條給他,告訴他我另有約會;沒有想到他還親自跑來一趟,真讓我過意不去。」
「他非常替夫人擔心,因為他想不出您到柏萊頓城外,是去和誰共餐了。」
「今天等我見到伯爵的時候,我會把這件事全部告訴他的。」羅伊斯頓夫人輕輕地回答著,一面走出了大門。
史坦區的樂隊正演奏著輕快的曲子。自從加入銅管樂器以後,這兒的樂曲風格有了很大的轉變。街道上仍然來往著擁擠的人潮,每個人都在打量別人,另一方面也希望受人注意。女土們的打扮都是千篇一律,粉紅、淡紫或白色的外套,寬邊帽,再配上一把銀白色花邊的棕色遮陽傘。
羅伊斯頓夫人覺得她們的樣子一點韻味也沒有,她知道自己這身別致的裝束會使她們又羨又妒。
不出她所料,王子正坐在費茲赫伯特夫人住屋的陽台上。他一看見她,就急急地向她招手,即使她事先不知道他要告訴她什麼事,從他的神色上也可以看出有什麼重大的事情發生了。
她進了擺設高雅的大廳,登上樓梯,走到二樓的客廳里。費茲赫伯特夫人迎了過來,向她說︰「親愛的格拉蒂亞,王子有一件不幸的消息要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