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十分重要的事情要咨訴你。」公主在她筆跡粗大的簽名後加上了這一句活。
他對這句附加的話發生了很大的興趣,此外,以飽和她幾年來的交情,在離開那不勒斯之前也不能不去看看她。
他在西薩宮發現柯黛莉亞打扮得很漂亮。
晚上,王宮里有宴會,還有戲劇演出,王上和王後都會出席觀嘗。
「假使你跟我們一起去,我們將會很高興。」漢彌頓夫人向他建議。
馬克•史丹頓找個借口推辭了。
一個王族之夜是他所無法忍受的,同時他承認他不喜歡那個國王。
所以他接受了公主的邀請,到她的宮中去。正如他所料的,他是唯一的客人。
五月中旬的天氣已經很溫暖,她得以穿著最少最少的衣服。
她身上那件瓖著金線的紗衣,使得她的胴體若隱若現。
在她的粉頸上掛著一串綠寶石、紅寶石和鑽石綴成的項鏈,加上一副懸垂著的耳環,使她看來象個東方美人。
她的黑眼楮對他顧盼生情,不過她的紅唇告訴他,他已知道她對他的光臨是何等歡悅。
「馬克!馬克!你這幾天怎可以這樣殘忍地不理我?」
「我忙著修理我的船嘛!」他回答。
「還有在英國大使館跳舞,」她又加了一句。「是哪朵盛放的玫瑰還是哪朵末放的蓓蕾吸引了你?」
馬克•史丹頓不回答,徑自穿過那華麗沙龍的落地大窗走向外面的陽台。
「我不取笑你了,」她低低地說,挽住他的一只臂膀,
「我很高興你來到這里,我只想你靠近我,听我訴說我愛你。」
他向她微笑,還作了一個戲弄的表情,嘲諷地說︰
「琴恩妮達,你使我受寵若驚!」
「我愛你,馬克。在那晚以前我不知道愛你愛到什麼程度。現在,為了你,我做了一個革命性的決定。」
「那是什麼呢?」
他對她說話時嚴肅的表情感到微微吃驚。
「我決定離開那不勒斯。」
「那倒是意想不到。」
「因為你不肯跟我結婚,‘她說。「而你又使得我對此間的男人通通感到厭倦。」
「我很抱歉我居然有這樣的影響力。」馬克•史丹頓說,一面眨著眼楮。
「那是真的!」她深情地說。「因為你是個完美的情人。跟你一比,此地的男人都變得索然無味,所以我不能再留在這里。」
「你要夫尋求新的發展?」他問。
她點點頭,她的耳環跟著叮叮當當地響了起來。
「我想到巴黎去!」
她偏著頭用她那雙睫毛濃密的黑眼楮望著他,看他有什麼反應。
「好主意!當拿破侖厭倦了戰爭之後,說不定就會想搞些別的花樣。巴黎雖然以美女著稱,但是無疑你還是最出色的。」
「這正是我所想的,」公主輕輕嘆了一口氣。「但是得下很大的決心啊!你的拒絕,改變了我全部的生命。」
「所以我得對你的任何遭遇負責。」
馬克•史丹頓似乎並不感到困擾,他舉起了僕人送進來的香檳酒送到唇邊。
「是的,那將是你的罪過,」公主說。「雖則我將會在巴黎、維也納,甚至莫斯科去找尋一個象你的男人,不過我知道,不會再有一個海上的男人象你那樣能夠征服我的心。」
他們在她的香閨中,在燭光下共進晚餐。
馬克•史丹頓無法不被他的愛情所感動,假使那就是愛情的話。他看到了公主饑渴的眼楮與雙唇。
晚餐過後,僕人離開了他們。馬克靠在椅背上,手中拿著一杯白蘭地問︰
「你有什麼重要的秘密要告訴我?」
鮑主回過頭去看清楚房間里是否沒有別人,然後低聲說︰
「昨晚我在法國公使館吃飯。」
他揚起了眉毛,沒有說話。
「那是一個小小的宴會,」公主繼續說。「法國公使說話也就隨隨便便。」
「你的意思是說他認為他知道你同情哪一方面?」
鮑主的雙眼閃耀著。
「在某些場合里,我曾經對他很有用處。」
馬克•史丹頓吸了一口白蘭地。
「公使告訴我們,拿破侖的目標是在地中海。」
馬克沉默著,他的眼楮注視著公主。
「他想奪取埃及!」
這正是他所猜想的,不過,一旦听見證實了,還是有點震驚。
「他甚至計劃征服印度。」
馬克•史丹頓吸了一口氣。那真是個可怕的野心!但是,對那個已有相當成就的年輕科西嘉人而言,這也不是不可能的。
「法國的間諜,」公主幾乎是用耳語說。「已經在印度斯坦竭力煽動反英運動。」
「拿破侖在土倫有多少兵力?」
停了一下,公主回答說︰
「大約有八萬。」
馬克•史丹頓吃了一驚,但是他不形于色。
「謝謝你!」他靜靜地說。
「這就是你所要說的?」
「假使我們接近一點,我可以把我的口才表達得更好。」
「那正是我想要的!」
他們走進隔壁的寢室里。幽暗的燈光,使得所有的影子都帶點神秘性,空氣中充滿她特有的芬芳。
她轉身面向他,他首先解開她的長耳環,然後是她的項鏈。
接著,他粗魯地把她拉向他,重重地吻著她。
他們馬上沉溺在欲海里,直到黎明,才筋疲力竭地睡去。
馬克。史丹頓一覺醒過來,發覺已睡過了頭,打破了他必須在這個世界醒來之前回到住處去的慣例。
他在絲枕上躺了一會兒,望著睡在他身邊的琴恩妮達。
她在睡著時非常美麗,黑發披散在的肩膀上,長長的睫毛覆蓋在雙頰。
他在奇怪自己為什麼不能給予她所需要的愛。
她激起過他的熱情;而且,她也是聰明的,他們之間共同的興趣並不完全由于彼此的吸引。
但是他知道,她所付出的還不夠。
熱情曾在一段期間之後消退,他知道當他要娶一個女人為妻時,他還需要很多別的東西。
他告訴自己,他需要的是那種他為柯黛莉亞描述的那種愛。想著,他的唇邊不覺展開一絲微笑。
自從那個晚上他在涼亭里為柯黛莉亞解釋愛情以後,他自己也覺得奇怪,他哪里懂得什麼叫情呢?
馬克•史丹頓一直就是一個好動的人。
他只有二十歲時,他的一個親戚送他到西印度的一條商船上工作。那是一種他從來不曾經驗過的生活。
他曾經為船員被虐待時所忍受的態度而吃驚過。
他知道一條船在海上很可能成為船上人的煉獄,因此他早就定下決心,一旦他可以發號施令時,他一定會把他的水手當人看待,而不是把他們當野獸。
他在第一次航海時就有了想自己當船長的野心。由于他的善用頭腦和熱心,幾年之後,他就爬到了這個地位。
他的父親不象別的親戚那樣富有,他意識到自己必須多賺錢。
在地中海,有許多獎品可以贏取。
基督徒的船只如果攫取了異教徒的船只,水手們可分得一成的貨物。要是俘虜到奴隸運到馬爾他去拍賣,船長更可以抽取佣金。
克馬•史丹頓在海上跟海盜船作戰的成功,慚慚使他聲名遠撈,甚至聖約翰騎土團的領袖紅衣主教都邀請他加入騎土團。
但是馬克拒絕了他。
紅衣主教嘆了一口氣說︰
「這真是我們的損失。」
「不過,我是願意隨時為閣下效命的,」馬克•史丹頓說。後來,他果然在很多次機會中為聖約翰騎土團出過力。
在每一次遠程的航行之後,他在女人溫暖的懷抱中獲得了松弛與休息。在地中海的每一個港口都有女人在等著他歸來,他雖然接受了她們的愛,然而,他一出海便把她們忘得一干二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