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琴恩妮達對他的意義比較重要一些吧,他自己也弄不清楚。除非他來到那不勒斯,否則他很少想到她。
她雖然美麗,但是他絕不會讓自己被象她那樣的女人綁住的。
他緩緩地起了床。
穿好衣服以後,他躊躇了一會兒,在考慮要不要叫醒她跟她道別,後來他決定不要。
他走到陽台上,從欄桿里那些怒放的紅玫瑰中摘了一朵,然後回到臥室里把它放在她的床單上。
她一定明白它所代表的訊息的。于是,他輕輕地走了出去,把門在身後帶上。
在擁擠的街道上,他雇了一部出租馬車回到了住處。
他洗澡更衣之後,望了時鐘一眼,不禁對自己扮了一個鬼臉。
他知道,男爵和大衛一定會認為他太過于有虧職守,在起程的前一天竟然不來船塢把整條船檢查一下。
他不知道大衛是否象昨天那樣在大使館里等他一起去,所以他就先到西薩宮。
「伯爵在家嗎?」他問在門口守衛的道模少校。
「船長,伯爵己經到船塢去了。」
他正要叫馬車夫向前駛時,順回又問了一句︰「柯黛莉亞小姐呢?她起來了沒有?」
「小姐在花園里。她起得很早,本來是一個人在那里的,剛剛有一位先生來找她。」
「一位先生?」馬克•史丹頓問。
「是的,船長,就是柏林納公爵。」
有一會兒,馬克•史丹頓以為自己听錯了。
于是他急急走上大使館門口的台階,也不等道模少校,就走向陽台,直奔花園去。
他幾乎可以確信柯黛莉亞一定是在他曾經和她談論過愛情的涼亭里。
他想︰她一定是去向港灣作最後一瞥,向那不勒斯告別。
他在曲徑上急急地走著,不時向兩邊的灌木叢張望,希望可以看到柯黛莉亞。
然後,在他還沒有走到涼亭時,他听見了她的尖叫。
鮑爵沒有想到縴小嬌弱的柯黛莉亞竟會有如此強大的抵抗力。
她象一只母老虎那樣同他擄斗,她扭開他的手臂,用拳頭打他。但是他死命要把她拉近,他的嘴唇在尋找她的可吻之處。
就在她筋疲力盡,再也無法自衛時,一只手執住鮑爵領子的後面,把他拉離柯黛莉亞,同時,一個拳頭向他兜臉揮過來,使得他踉踉蹌蹌地跌倒在剛才他們所坐的座位上。
鮑爵憤怒地大叫起來。他看見馬克•史丹頓站在他面前,藍眼楮里射出了懾人的寒光。
「你怎敢打我?」
鮑爵用意大利話高聲地說。
他是那不勒斯最好的劍手和槍手,每天,他都在他的公爵府中的健身房接受特殊的體育訓練。
他並不在乎赤手空拳去打斗,而且他現在正在盛怒中,也就無暇提出要用較為文明的方法去解決。
他象一頭瘋牛那樣沖向馬克•史丹頓,希望能象他在拳擊學校擊倒他的對手那樣把他擊倒。
但是馬克•史丹頓的身體堅硬似鐵,依然屹立如山。兩個男人都不理會柯黛莉亞。
他們憤怒地互相毆打,她在旁邊害怕得發抖,但是她又不能不看著他們。
鮑爵的嘴角流出了血,但是馬克的臉卻還沒有挨到拳頭。
他比較高一點,不過公爵的身體卻比較重,而且他是在盛怒中,已失去理性,柯黛莉亞不免有點替她的表兄擔心。
突然,一切都成為過去。
馬克給予公爵的一下上擊,使得他站立不穩。他踉蹌後退,失去了平衡,倒在亨外一株夾竹桃上面。
樹枝被他壓斷了許多。他例在地上,雙腿張開,樣子非常狼狽可笑。
睜大著雙眼而顫抖著的柯黛莉亞走過來觀看。
馬克在低頭察看自己受傷了的指節;他的外衣有點不整齊,他的領巾起皺,但是,他還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她走到他身邊。他伸手摟著她的肩膀,發覺她在顫抖。
「沒有事了,柯黛莉亞。」
她好象無法自制似的把臉藏在他的肩膀里。
「他把我嚇壞了。」她小聲地說。
「我知道,」馬克•史丹頓說。「不過,他以後再也不敢那樣做了。」
他瞥了公爵一眼。他躺在那里,已完全不能動彈。
「讓我們回到屋里去吧!」
柯黛莉亞還在發抖,不過馬克所說的話使她放心了許多。
「我得去找些藥水和紗布來替你的手裹傷。」她喘著氣說。
「你太仁慈了,」馬克說。「我會好得很快的。」
她走在前面,穿過小徑,他跟在後面走。
他們走回屋里,看見沒有人在,不禁松了一口氣。
「我去找你需要的東西。」
馬克•史丹頓看見她臉色發青,就把她拉到一把椅子上坐下。
「讓僕人去拿吧!然後看看你是不是很懂得包扎傷口?」
他對她微笑,走開了一會兒,然後回來坐在她旁邊,把她的手放在他的手里。
「我真替你難過,柯黛莉亞。」
她楚楚可憐地望著他,灰色的眼珠里還帶著驚惶之色。
「我……我真想不到一個男人會做出那樣的……行為。」她訥訥地說。
「並不是每個男人都象公爵一樣的,」馬克說。「你必須理智一點,忘掉剛才所發生的一切。」
「你說他不會再走近我?」她象個孩子似的喃喃地問。
「我認為我剛剛已經跟一個可怕的人打過交道了,」馬克回答說。「你必須原諒我,柯黛莉亞,我不是一個很有經驗的監護人,下一次我再也不信任何人了。」
「我不能忍受下一次了,」她說。「也許……」
她還沒有說完他就知道她要說什麼,進修道院這個念頭又回到她的腦海里。他急急地說︰
「不!那並不是答案。此外,我不要你做懦夫。」
「懦夫?」
他感覺到他的譴責震驚了她。
「躲避人生就是一種怯懦的行為,」他說。「剛才你所遭遇到的固然很不愉快,但是那只是由于你住在那不勒斯的關系。」
她睜大雙眼不解地望著他。
「因為你太美麗了,男人看見你便昏了頭,失去了控制。不過,我們明天便要離開這里,馬爾他那里很多的青年都宣誓過要守貞,那對你是十分安全的……
柯黛莉亞的臉色漸漸恢復了紅潤。她帶點澀羞地問︰
「你真的認為我美麗?」
「我說一是一,說二是二,我說的是真心話,」馬克說。
「謝謝你!」她嬌羞地一笑。
一個僕人送來紗布和藥水。
另外一個僕人送來了酒,馬克堅持要柯黛莉亞喝一些。
「現在喝酒不嫌太早了嗎?」柯黛莉亞抗議說。
「你曾經受過驚嚇,」他堅持地說。「假使我們是在英國,我就會為你調制一種熱熱的、甜甜的飲料,但是在此地我得花幾個小時去調制哩!」
她笑了笑,服從地啜飲杯中的酒。
這使得她恢復了血色,眼中的驚懼也已消失。
于是他讓她為他包扎他兩手的傷口;
「你很在行嘛!」他說。
「媽媽一定要我學習如何去照顧病人或者受傷的人,爸爸常常因此而取笑她。到了馬爾他,我可能有點用處哩!」
「不見得,」馬克•史丹頓回答。「騎土們有一個很完備的醫院。新進的騎土都要輪流去照顧病人。」
「那是大衛所不喜歡的;」柯黛莉亞微笑著說。「他對生病的人很不耐煩,我相信那是由于他自己太強壯之故。」
「不管怎麼樣,大衛都得到醫院值班的。」
「他會盡他的職責的,」柯黛莉亞說。「但是我希望我能夠替他做。」
馬克,史丹頓望著自己的雙手。
「假使我有了麻煩,我知道要去找誰了。」
他站了起來。
「柯黛莉亞,等一會兒公爵醒過來以後,我相信你不願意在這里踫到他吧?你要回到你的房間里去,還是跟我到船—塢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