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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盜 第27頁

作者︰芭芭拉•卡德蘭

「是,我來了,阿加莎姑姑。」

她的姑姑沒吻她,甚至連她的手都沒握一下,只是轉過頭去用盛氣凌人的聲音對三個搬運伯蒂拉行李的腳夫說話。

伯蒂拉的行李又大又重,搬行李的人身材又矮又小,這幾乎使她感到羞愧。

她的姑姑用一種使她感到不快的方式命令這些腳夫。接著阿加莎姑姑說︰

「這是我第三次采接船了,你母親沒說明你到達的確切日期,這倒真象她干的事兒。」

「我想媽媽不知道從新加坡來這里的船每隔十四天才有一班,」伯蒂拉解釋說,「此外,我所以耽擱是因為我從英國乘坐的船在馬六甲海峽失了火。」

如果她想使她的姑姑大吃一驚,那麼她並沒成功。

「失了火?」阿加莎姑姑嚴厲說,「你的衣服都燒光了嗎?真要是那樣,我可不能給你再做新的,這一點你應當清楚!」

「你什麼東西都不用給我,阿加莎姑姑,」伯蒂拉平靜地說。「亨德遜太大——我上岸後就住在她家里——把什麼新東西都給我置齊了。她的心眼兒真好。」

「我想她這個人準是‘金錢多,見識少’,」她姑姑讓人討厭地說。

她們一邊說話,二邊就離開了碼頭,沿著兩旁有木房子的一條街走去。

由于人們都擁上了碼頭,這一帶的人寥寥無幾。

但是伯蒂拉還是在一個象是集市的地方瞥見了叫賣貨物的小販,听到清真寺的鐘聲和獨弦琴的嗚咽聲。

「這倒提醒了我,」她姑姑說。「你有錢嗎?」

「我怕是不太多了,」伯蒂拉說,「可是比我預料的還多一些,畢竟我在新加坡沒住旅館。」

「多少?」她姑姑追根究底。

「準確數我不知道,」伯蒂拉回答。「等我們到家再數吧。」

說話時,她低頭瞧著她拎的那只手提包。

「拿來給我!」

阿加莎姑姑把手伸了過來,伯蒂拉雖然很吃驚,但還是服從了命令,把手提包交了出去。

她姑姑一點都沒放慢腳步,卻打開了手提包,用幾個靈巧的動作就把伯蒂拉放在里面的錢包和幾張鈔票掏了出來。

她把這些東西轉移到她棉布長袍的口袋里去了,然後用一種幾乎是倨傲的姿態把手提包遞還給伯蒂拉。

「我想自己手頭留點兒錢,阿加莎姑姑,」伯蒂拉說。

她對姑姑的行動感到驚訝,心想自己身邊不名一文會是件困窘的事。

「你拿了錢沒有用,」阿加莎姑姑怒氣沖沖地打斷她的話,「假如稱母親正象我預料的那樣,不打算付你的生活費,那麼你就得自己干活去掙——還得拼命干才成!」

伯蒂拉望著她,心里又害怕又擔憂。

「現在我缺的就是人手,」姑姑抱怨說,「因為你不能相信這些人——連一丁點兒都信不得!等把你能給他的東西統統拿到手,他們就逃進叢林里去,再也不照面了。」

伯蒂拉忍不住想,他們從姑姑那里逃走是聰明的辦法,但她還不至于魯莽到把這個想法說出來,因此她們繼續往前走,有一段時間誰也不說話。

現在她們已經出了城,她可以看到周圍是叢林,林中開得最多的是蘭花。甚至亨德遜家的花園里也沒有這樣多剛剛盛開的蘭花。它們把廣闊的叢林照耀得光輝納爛。

它們瑰麗壯觀,好似一團火焰,有些樹看上去真好象改變了顏色,因為它們在蘭花輕紗似的覆蓋下,已由淺黃色變成紫紅色。

枝頭上懸掛著由單一種花集結成的長達好幾碼的花環,地上也象地毯似地鋪展著一層細小嬌女敕的類似蘭花的植物。

伯蒂拉盼望著能看到一只蜜熊,那是沙撈越唯一的危險動物,她還想看到鼠鹿ヾ——許多傳說中的英雄。

ヾ一種婆羅洲和印度尼西亞特有的小鹿,動作十分敏捷。

但她只能瞥見一只安格斯野雞,也就以此為滿足。

她特地尋找犀鳥,她知道這種鳥有長長的黃嘴,項上覆蓋著一塊凸出的鮮紅閃亮的東西,這是世界上樣子最奇特的珍禽之一。

她從書上得知,有些犀鳥大得象火雞,但她從遠處看到在高聳雲天的樹木中飛掠面過的犀鳥則較小。

如果說鳥類使人興奮,那麼那些色彩統紛的大蝴蝶則使你入迷。

在森林中,它們的色彩和飛翔時那種優美可愛的姿態真教人驚異不已。

伯蒂拉向四周張望,甚至忘記了身邊那位凶惡和專橫的姑姑。

「這兒真可愛……簡直太可愛了!」她自言自語地喊道。

她感到所見、所聞、所感的一切似乎都具有一種魔力。

她姑姑的聲音使她猛地一驚,重新回到現實中來。

「還不快走,哪有工夫胡思亂想!我的時間早就讓你浪費得夠多的了。」

她們又走了半英里地,伯蒂拉開始感到非常熱,走到大路盡頭,她一眼望去就知道傳教所到了。

那是一座狹長、低矮的木屋子,它本應該和她在走近河岸時所看到的土著們的房子同樣吸引入。

可是事實恰恰相反,房子既丑陋又惹人厭惡。

前面的地經過孩子們的踐踏,那到處滋長的青草和精致的野花都蕩然無存,看上去象是一片泥地操場。

那里有三個年輕女子,赤果的身體上套著不成樣子的棉布裙,象是在照料一群小孩。

阿加莎姑姑出現以前,她們正舒舒服服地隨便坐著,似乎在為心里隱秘的想法微笑。

孩子們在附近打滾、翻筋斗,大部分孩子不知怎地把衣服月兌掉了,因此都赤果著瘦骨嶙峋的棕色小身子。

伯蒂拉和她姑姑出現時,情況突然變了。

三個女人驚跳起來,開始向孩子們叫喊並呵責。

孩子們的游戲停止了,他們驚慌地站定,笑聲也隨即消逝。

奧文斯頓小姐走到她們能听得見她的聲音的地方,開始用伯蒂拉听不懂的語言訓斥那幾個女人,她說話的意思是決不可能被誤解的。

伯蒂拉想,她是在責罵並恐嚇她們。

她的詈罵、呵責。她們都咽了下去,根本沒回嘴,只是用溫柔的棕色眼楮瞧著她,好象連一點骨氣都沒有,最後姑姑不罵了,猝然離開她們向屋里走去。

伯蒂拉走到屋子跟前,看到傳教所砌得十分簡陋,從結構上講,它不比一座大一點的茅舍更寬敞。

房子隔出一個大間,她想這一定是教室,大間後面就是姑姑和她佔用的房間了。

這里的一切都非常簡陋,根本談不到哪怕是最起碼的舒適,更缺乏家庭的溫暖氣氛。

事實上伯蒂拉一走進這座房子就感到,這里的氣氛使人不快,是個永遠也不知道有愛的地方。

但她趕快告誡自己︰讓第一個印象對她產生這麼大的影響實在太傻了,她理應感激她的姑姑,在沒有任何人需要她的時候,姑姑即使沒有為她做別的,至少還收留了她。

「我想你就得住這個臥室了,」阿加莎姑姑頗為勉強地說。

她領她進了一個小房間。它的面積剛好能放下一張當地木床。床上鋪著一條薄得幾乎等于沒有的墊子。

「有什麼人生病時,我一直是把它當作病床的,」她說,「可是這里也沒有別的地方可以讓你睡。」

「我很抱歉,給您添了這樣的麻煩,阿加莎姑姑。」

「你也應該這樣。現在你的瑪格麗特姑姑死了,我想你的母親也不要你。她從來就是一個逃避自己責任的人。」

盡避伯蒂拉私下里對自己的母親也是這樣想的,但听到姑姑用這種貶斥的口吻說話,立刻就想起來為母親辯護。

可是她知道,和她姑姑辯論毫無用處,就忍住了,一句話也沒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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