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為此要感謝上天!」亨德遜先生說。「請進來。」
「請允許我向您介紹伯蒂拉•奧文斯頓小姐,我的一位同船難友,」薩耶勛爵說。
伯蒂拉伸出手去,亨德遜先生熱情地和她握手。
薩耶勛爵轉過身去給他們的向導幾枚金幣,然後他們被領進一間舒適的長形起居室,室內另有六個人坐在那里喝酒。
亨德遜太太是個胖乎乎、笑眯眯的中年婦女,她的每一次呼吸都散發出愉快和善良的氣息。
這些客人顯然和主人一樣,都是種植園主。
他們向薩耶勛爵提出一連串的問題,當他把所發生的事說清楚後,他們發出驚恐的感嘆聲。
「其他的人上哪兒去了?」亨德遜太太問。
「可以接納他們的家庭很多,」她的丈夫向她解釋,「弗蘭克林家;沃遜家,他們家離海和我們家一樣近。」
「我敢說大部分旅客神經太緊張,不敢在晚間穿過樹林,」薩耶勛爵說。「當時我問,最近的房子在哪兒;他們告訴我是您家,所以我就冒險模黑來找您了。」
「您這樣做我很高興,」亨德遜太大微笑說。
她打鈴叫僕人給薩耶勛爵和伯蒂拉送來食物和飲料。
他們的到來引起了說不完的話和高度興奮的情緒,他們到達後只過了一個小時,伯蒂拉就困倦難忍了。
亨德遜太太已經注意到了。
「我親愛的,你需要的是好好睡一覺,」她說。
「除了一個光身人,我們怕是什麼也沒有帶呀,」薩耶勛爵搶在伯蒂拉之前說。
「你們需要的一切東西我們都可以提供,」亨德遜太太說,「你我都知道,薩耶勛爵,新加坡的裁縫是世界上干活最快的。我們可以在二十四小時內給你仍把新衣服都做出來,衣服的質量和你們能在倫敦買到的一樣好。」
「但願你說得對,」薩耶勛爵說,「我真不想穿了晚禮服去拜訪總督!」
「我們不會讓你失望的,」亨德遜太大應允道。
但是當伯蒂拉跟著她到就寢的地方去時,她不由自主地想,就憑她手頭這幾個錢哪能付得起服裝費呢。
伯蒂拉醒來時發現陽光正通過窗戶傾瀉進來,這是一間很可愛的臥室,臨窗可以望見花園。
她走到窗口,生平第一次看到了由蘭花組成的巨大花壇。
她看到過母親出去吃晚飯時肩頭佩帶的蘭花,在一次體面的婚禮上,那位新娘手里也棒著它。
但她從未想到能看見千萬朵各種顏色的蘭花在花壇里盛開,如果導游小冊子說得對,那麼整個國家到處都有野生的蘭花在開放。
她正在考慮是否應當穿上晚禮服去吃早飯,這時女僕拿了一件長袍出現了。
女僕告訴她,這件衣服是亨德遜太太的女兒的,除了腰身稍大一些,其他都非常合適。
這件衣服比伯蒂拉所有的衣服都要貴重得多,也漂亮得多。伯蒂拉在梳頭時希望薩耶勛爵不會因她而感到羞恥。
她準備好了,有點靦腆地向游廊走去。女僕告訴她男主人和女主人要在那里進早餐。
她發現薩耶勛爵和她一樣也借到了白天穿的便服,他穿的是白色柞蠶絲綢的衣服,看上去有些異樣。
「我們早已派人到新加坡去叫裁縫了,」亨德遜太太和伯蒂拉打過招呼後說,「現在你不必去商店就能購置東西。我要說,這是我住在東方最欣賞的事情之一。」
「我怕我根本……拿不出錢來……買任何貴重的東西,」
蒂拉說,她想在離開這兒到達沙撈越之前她還得付旅館的膳宿費呢。
「別為這事發愁,」薩耶勛爵說,「我可以十分肯定輪船公司會賠償我們的全部損失。」
他向她微笑,以此來鼓勵她,並說︰
「唯一的麻煩就在于在關于保險的整個辯論過程中;我們要等待︰所以,在這段時間里,伯蒂拉,你必須允許我做你的銀行家。」
「您真是……非常好心,」伯蒂拉回答,「可是……」
她想,在其他人在場的情況下是很難解釋的,她不想再次成為他的負擔。
但是在她開口前,亨德遜太太插言道︰
「現在您就不用為這些小事發愁了,薩耶勛爵,我準備照應文斯頓小姐——更確切地說,伯蒂拉,如果她允許我這麼稱呼她。我享受為女兒打扮的樂趣已是好久以前的事了。的女兒結婚已有五年,因此這將成為我給一位新加坡來的新來賓的見面禮。」
伯蒂拉想提出異議,可是亨德遜太太把她的全部論據都撇到一邊去了。
「這就是我想做的事,」她說,「我的丈夫會告訴你們,我一旦下了決心想干什麼事,沒有人能反駁我。」
伯蒂拉後來回想起來,那是多麼動人的情景呀,那些裁縫都是中國人,他們帶來成卷的各種衣料,把它們在游廊里攤開,任憑她審看、挑選。
那里有緞子、金線織物,有十幾種不同花樣的繡花絲綢、一匹比一匹更吸引人。
伯蒂拉覺得她永遠也不可能作出決定,但亨德遜太太對于她的需要知道得很清楚。
她用敏銳和準確的語氣下命令,使人決不會誤解。
「請……請……再也不要了,」伯蒂拉一次又一次叫道,可是她的女主人不打算听她的。
「我在沙撈越永遠也不能穿這麼些衣服,」最後她絕望地說。
「在沙撈越?」亨德遜太大叫道。「你為什麼要去沙撈越?」
「我要和姑姑住在一起,」伯蒂拉解釋說。
「啊,我不得不說你這麼讓人猜不透呀!」亨德遜太太說。「我萬萬想不到你這種年紀竟會志願到那麼荒僻的地方去!」
「在這個問題上,我沒有其他選擇。」
「據我從各方面听到的,沙撈越是個非常沉悶、乏味的地方,但至少你會有許多漂亮衣服給你安慰,」亨德遜太太說,「我可以肯定你不必匆匆忙忙就到那兒去,在你離開之前,盡可以在新加坡把新衣服穿起來,讓這里的人欣賞欣賞。」
伯蒂拉對此不知說什麼好。
她有一個感覺,她應當盡快離開這里到沙撈越去。
但情況很明顯,走的時候她總不能除了來的時候穿的那件晚禮服以外什麼衣服也沒有,那件晚禮服果然不出她之所料,在經過樹林時已經弄得很糟了。
「一切讓我來安排,」亨德遜太太說,伯蒂拉暫時只能高高興興地照她說的去做。
在進午餐時,她知道桑德福爵士和夫人十分平安,他們已從住餅一夜的那間很不舒服的避難所搬到幾哩外的一個種植園主家里去了。
「我給他們捎了個口信,說我們在這兒受到極好的照顧,」薩耶勛爵告訴伯蒂拉。
「我很高興,」她回答說,「我不願意桑德福夫人為我擔心。」
「要是你在一起火時就去她那兒就對了,」薩耶勛爵說。
說時他帶著微笑,伯蒂拉知道這不是真的責備。
「我更喜歡和您在一起……」她老老實實地說,「還有,亨德遜太太也非常和藹。」
「萬一你對她在你身上的花費感到不安,」薩耶勛爵低聲說,「我可以讓你放心,亨德遜家非常富有,他們有慷慨大度的實力。」
她立刻嫣然一笑,這向他表明︰對于他能體貼她的感情,她表示感激。
他想,盡避她借來的衣服很雅致,她的微笑很可愛,然而她心中仍有著悲苦蒼涼和惘然若失的感情。
他有生以來還是第一次有一種沖動想保護一個女人,使她免受窘迫或苦楚。
餅去,若要說有什麼人需要保護,那肯定就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