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他們泥足深陷,就不可能逃出她的魅力。
但是德斯坦•海爾卻似乎毫不以為她是個迷人的女性,簡直就沒把她當成異性看待。
她試著用一些她所知道的蠱惑男人的伎倆——雖然她從未使用過,可是她見過別的女人十分有效地運用這些伎倆,而使得男人神魂顛倒,情不自禁。
當她問一些問題時,故意把一雙純真無邪的眼楮張得大大的,恐怕每個男人見了都得投降不可。
而他回答時,既風趣又果斷,絕不拖泥帶水,羅琳達不得不再找新話題。
他興致勃勃地談論他在這塊土地上所作的種種革新、建設;她發覺他使用的農作物栽培法都是最新的技術與制度,她不得不承認有些她連听都沒听說過。
他規劃出一些土地,種植鮮花,特別是水仙與郁金香;他認為只要運輸的過程明快迅速,這些作物會在大城市的市場上,獲取巨額的利潤。
他設計了一種輕便的運貨馬車,由四匹馬拉著,能夠迅速地把貨物運到樸里茅斯、貝斯,以及布里斯陀,比以往任何一種交通工具都要快上許多。
羅琳達發覺這比原先預期的要來得興味盎然,到後來她的問題愈顯機智慧黠,她幾乎忘掉原先試圖裝出來的柔弱性格。
他們在領上邊緣一間農舍里吃午餐。
一直到他們打道回府,羅琳達才發覺,她原先雄心勃勃地要鉤起德斯坦•海爾對她的興趣,現在反而情勢轉移,變成她對他有著無比的好奇。
「我奇怪你怎麼一直沒有結婚。」當他們放慢馬步,行經崎嶇的野地時,她語氣激煽地問。
「我一直住在東方,」他回答,「那兒的氣候的確不適合我們英國人居住。」
「我不相信你會一直沒有女伴。」
他笑了笑。
「這是另一口事。」
「她們迷人嗎?印度女人會把男人看得高高在上嗎?」
「沒錯!」他簡短地回答。
羅琳達覺得全身僵硬。
她憤怒地想,他就是這副德性,認為女人就應該百依百順。
「但是你還是想回倫敦?」她堅持問下去,「盡避你不得不離開那些黑眼珠的迷人仙女?」
他沒有回答,她感到他對她的問題甚為反感。
他雖不說話,可是她直覺到他並不贊成一個女人評論一件她並不了解的事。
「他只希望我是個花瓶,或是個沒有腦筋的木偶——他最好娶個木頭!」羅琳達生著悶氣。
她又開始憎恨他了。他們一路無話。
他們回到古堡,德斯坦•海爾下馬時說︰「我還有些事情要辦,可能會搞到晚餐時間,我想你最好休息休息。」
「謝謝你好意替我著想。」羅琳達話里帶刺。
她三步並兩步跑上樓,走進房里,心中充斥著一股受挫感——這個人真象毛坑里的磚,又臭又硬。
她進門時,德斯坦•海爾的一只狗也跟著跑了進來。海爾有兩只達爾馬西亞獵狗——凱撒與布魯特——就象他的馬匹一樣,血統純正,毫無暇跡。
羅琳達突然涌起一股無可名狀的自憐,把帽子丟到椅里,一坐在地毯上,把凱撒摟進懷里。
羅琳達撫弄了它許久,凱撒陶醉在她的撫慰里。凱撒的柔順親熱似乎給了她一些彌補——抵銷了某些它主人所給予她的冰冷待遇。
她洗完澡後,女僕問她當晚要穿那一件晚禮服。
女僕打開衣櫥,里面陳列著各式各樣的衣著,都是德斯坦•海爾從倫敦訂購的。羅琳達第一次滿懷興致地一件一件品評。
德斯坦•海爾可真是大手筆,這些衣服都是從羅琳達難得登門選焙的最貴的時裝店大批定購來的。
每件衣服都配了鞋子,瑞琪爾夫人是從巴黎來的最著名的服裝設計師,她知道羅琳達的尺寸,這些衣著都是她特地為羅琳達設計的。
羅琳達又發現一整列絲織花邊內衣,這些都是她一直夢想擁有的。
但是她的倔強使她揀了一件從家里帶來的長禮服——一件大膽暴露而她也從未穿過的長禮服。
她想知道德斯坦•海爾究竟會有什麼反應。
淡黃色的薄紗長禮服上半身幾乎完全透明——當初羅琳達也是一時興起才買下來的。
低胸,露背還是其次,羅琳達整個都活生生地一覽無遺,玫瑰色的令人血脈賁張。
她在穿衣鏡前端詳許久,心想還好只有她丈夫單獨與她進餐,沒有別人會看到她這副模樣。
她不斷地忖度她丈夫可能的反應。
她知道她這個樣子會使世界上任何一個男子瘋狂。
她可以毫不困難地想象出羅克斯•福德張口結舌的樣子,而愛德華•辛頓會象個白痴般不停地流著口水。
她要女僕把她火紅的秀發流得蓬松狂野,使她小小的瓜子臉顯得神秘而誘惑。
當她下樓時,杏眼明亮清澄,櫻唇嫣紅似火。德斯坦•海爾正如預期在餐廳門口等她。
她刻意讓自己的出現富于戲劇性,在樓梯口停頓了一會兒,才慢慢一步一步走向他,使他能仔細地看看她誘人的穿著。
她知道天花板上的吊燈會明晰照出她玲瓏胴體,她的眼楮筆直地注視著他,探尋他的反應。
他一直等她走到跟前才說︰「我從倫敦給你訂購了些衣服,我不相信這件怪物是其中之一。」
「你不喜歡嗎?」羅琳達嫵媚地問,「我想你會滿意呢!」
「這種衣服是給蕩婦穿的,不是我太太該穿的。」
「你難道是個老頑固?」
「你馬上去給我換一件莊重的衣服。」
「你說得太晚了,何況我根本不想換掉它。」
「我命令你換。」
「我沒興趣接受這種命令,我也不以為你有資格發號施令。」羅琳達挑戰地望著他,她知道這又是場意志力的對抗。
「很好!」最後德斯坦•海爾說︰「如果你想暴露自己,何不干脆一絲不掛。」
他邊說邊伸出手,一把撕下她的透明禮服,直扯到腰際。
她吃驚地尖叫,雙手本能地掩住,拔足狂奔。
她看到他流露出勝利的表情,她還沒跑到餐廳門口,就听到他冷硬、毫不妥協的聲音。
「我要你跟我一起晚餐,」他說︰「我給你五分鐘的時間換衣服,如果你超過五分鐘,我會給你一頓教訓。」
她沒回答,也沒回頭看。
她在穿越大廳時,努力以優雅的姿態拖住前胸被扯破的衣服,一路上樓,回到寢室。
女佣正在整理房間。
「發生了什麼事,夫人?」女佣驚愕地問。
「出了點意外。」羅琳達不得不加以解釋。
女佣幫她換上一件從倫敦買來的漂亮長禮服。
她甚至沒看鏡中的自己。她只象個木偶般站在那里,讓女僕幫她換裝。她的眼楮直盯著壁爐上的掛鐘。
如果德斯坦•海爾說他羅給她一頓教訓,她知道他說到做到。幸而她受辱時未被佣人看到,否則真難堪已極。
穿著完畢,女佣問她︰「這件衣服要不要我幫你縫好,夫人?」
「把它扔了!」羅琳達尖聲回答,「我再也不要看到它!」
當她下樓時,德斯坦•海爾走出餐廳,她知道晚餐準備好了。
他沒有對她的衣著再作評論,僅僅伸出臂膀攙著她。她厭惡與他有任何身體上的接觸,兩人互不交談。
很意外地,羅琳達一夜甜睡無夢,只是當她醒來時,覺得自己陷入一場永無止境的夢魘中。
「我們怎麼能這樣生活下去?」她問自己。
她第一次感到與這麼一個堅強如鐵的人作徒勞無功的戰爭是多麼令人沮喪。
她承認昨晚她確實激怒了他,然而他的反應也太出乎意料之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