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好音外,不要其他人在場。
從莽國陪嫁來的侍女只能守在外頭等候差遣,隸屬天朝的宮女,更是被遣到遠遠的地方,不得靠近。
「皇上顯然信了郡主。」好音為她卸除衣物,服侍她坐進水溫調好的浴桶內,聲音迥異于先前的膽怯,而顯得沉穩。
「他沒有留下來。」冰心靠著浴桶,雙眼微閉地回答。
「若不是姓關的從中阻撓,皇上已經是郡主的裙下之臣了。」心跳忽然加速,一股難以言喻的緊張擴散開來,冰心滿腦子都是關寧憤怒的表情。
他很生氣,走的時候,連一眼都沒看她,再不復前夜的柔情。眉睫間登時籠上一片陰影,冰心感到胸口緊窒而疼痛。
她的心情仍然很混亂,尚無法理清關寧對她是有情還是無意。
就算他來找她是懷有刺探的意思,但在兩人熱吻過後,他一再堅持帶她離開,不就表示他對她也是有情的?
所以她誘惑皇帝時,他才會那麼生氣,一再阻止……
想到這里,冰心心中涌上一股溫暖和滿足,他憤怒的表情登時成了最壯麗的圖畫,而他眼底冰冷的銳芒,在她腦中一下子便轉換成熱烈的情火,燒灼著她的體膚,點燃她女性身體里每一分蟄伏的熱情。
她的心髒怦怦狂跳,雙眼迷蒙。
自與關寧親吻過後,便不時在體內沖激的一股混亂不安的能量,再不受控制的洶洶沖卷。
冰心敏銳地察覺水面下的身軀體溫漸升,水流的波動帶給肌膚一陣刺激,莫名的焦躁在血脈中失去控制地騷動……
「啊!」她受驚的叫出聲,身體縮成蝦丸似的彈跳到浴桶角落。「怎麼了?」好音急忙收回手。
她不過是在拆開她的發髻時,不經意地踫觸了一下她的肩,什麼都沒做呀!
「沒事!」冰心急忙回答,香肩縮進水里,感覺那劃過皮膚的火焚般觸感在溫潤的水流里得到紓緩。
「郡主……」好音恍然大悟,遲疑的說︰「一開始我就不贊成這麼做。」意會到她話中所指,她困窘得幾乎想要死掉。
「郡主的體質雖然異于常人,體內的陰寒之氣有助于節制百日情蠱,可是百日情蠱是蠱後最近幾年才培養出來的蠱毒,性質極不穩定。一給它嗅到男人氣息,便會像嗜血的猛獸,很難安分下來。郡主剛才和皇帝親近,必然喚醒了百日情蠱的本能,自此它會不斷鞭策你,直到目的達成。」
冰心听得冷汗涔涔。
百日情蠱是被喚醒了,但喚醒它的卻不是皇帝,而是關寧。怪不得前夜與他相親後,體膚便變得敏感,剛才在皇帝懷里時,她抗拒不了體內深處的顫動和熾熱,好幾次迫不及待地迎向他,甚至生出哀求他憐惜的渴望,全然拋棄女性的矜持。
「雖然情蠱會強化郡主散發出的女性魅力,俘虜你所想要的男人,可是……」好音停頓了一下,同情地嘆息道︰「在達成目的之前,它會喚起你的,日夜折磨……」
「別說了!」冰心羞怒交加地喊道。
好音的每個字都像長著倒刺的鞭子無情地甩向她,痛得她腦中一片空白。
然而,空白之後,是絕對的清醒,一件件冷酷又難堪的事實逼到眼前,這些全是她在沒有選擇的情況下,被逼迫接受的。
最令她痛心的還不只如此,而是逼迫她接受這一切的人是……「郡主……」好音還想說什麼,卻在看清楚她臉上的絕望和淒然後,化為嘆息。
她沉默地用清水為她洗發,許久,方徐緩的開口,「看得出來,皇上對郡主意亂情迷,假以時日,任何人都阻止不了皇上對你的寵愛。」
「是嗎?」體內的悲痛再度被緊緊關在心門里,冰心平復情緒,淡淡回答︰「皇帝跟我想像的不一樣。」
「我有同感。」好音刻意以活潑的語調附和,「那些關于他的傳說,都未將他的英俊傳說到十分之一。之前我還在想,天朝皇帝要不是個笨蛋,便是相貌丑陋、缺乏自信,否則怎會有那麼大的氣量,將自己的貴妃和將娶進門的皇後先後讓給兩名表兄?今日一見才明白自己錯得離譜。皇帝那等樣貌,放眼天下誰人能及?真正的原因應該是那兩名女子不曾打動過皇帝,他才顧得了兄弟情義,舍棄美人。」
「你似乎……」冰心忍不住朝她擲去一個疑問的眼神,欲言又止。「對皇帝有好感,是嗎?」好音毫不在意地承認。
「嗯。」
「像他這種集英俊、權勢于一身,待女子溫柔又深情的男子,哪個女人不會對他產生好感呢?」好音回答得俏皮。
「話是這麼說沒錯,可……」
「郡主別擔心啦。」她咯咯的笑,「這一點都不沖突。郡主的任務是得到皇帝的寵愛,就算我們對他產生好感,也不會違背這點呀。」
「是嗎?」冰心苦笑,她不以為喜歡上一個人,還狠得下心做出傷害他的事。
「當然是這樣。」好音向她保證,眼中閃著精明,「你別想太多,現在最要緊的,還是得到皇帝的寵愛。」
「我明白。可看今天的情況,便知道不易進行。」連眼淚都用上了,只差沒剝光自己,厚顏求皇帝垂愛,皇帝還是在緊要關頭拋下她,冰心不由對自己的女性魅力失去信心。
「郡主是當局者迷。」好音說,「我看得一清二楚,皇上完全被郡主迷住。一見郡主掉淚,便心疼什麼似的。旁人對郡主提出的質疑,他都站在郡主遠方辯解,可見得皇上對郡主有多在乎。」
「那他為何匆忙的離開?」
「還不是那姓關的從中阻礙!」好音氣憤的說,「皇上明明很想親近郡主,都是他一再攔阻。」
「他是皇帝,如果他不願意,誰也攔阻不了。」
「我就是這點想不通。」好音眼底的光芒轉為深沉,「皇帝似乎很在意他。姓關的究竟是什麼人?」
冰心也想知道,但除了他的名字,和他跟莽國太後的關系外,她對他一無所知。
「進宮之前,沒人跟我提過他的事。」她含糊其詞的回答。
「那些人辦事太不牢靠了!」好音埋怨,「害我們一進宮就跟瞎子模象沒兩樣!但這不打緊,我會想法子查清楚。」
「你有什麼辦法?」冰心好奇,「原本說好當我們內應的人,被皇帝遣去迎親,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回京,不然的話……」
「我可沒指望過他。」好音語帶不屑,「反正我有法子,等有結果再告訴你。」
她取來干布將冰心的濕發包住,服侍她起身。
冰心注視她嘴角噙著的一抹神秘笑意,這陣子經常沖擊她的凜然感覺再次襲上心頭。明明是再熟悉不過的人事物,為何在一瞬間變得那麼陌生?
她感到寒冷,領悟到不管她願不願意接受,生命里最美好的部分都隨著繼父的死消失了,只剩下她想以死亡逃避的丑陋。這點,她沒有欺騙皇帝。
她的確想過以身殉父,還報他養育、寵愛的恩情,這絕對比她被迫走上的路要安全、幸福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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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說皇上去了冰心苑?」晚膳吃到一半時,太皇太後閑聊的語氣一轉。
皇帝心里打了個突,目光冷銳的瞄準一旁伺候的福星,嚇得他雙膝發軟。
「不干福星的事。」太皇太後優雅的牽起嘴角,慈祥的目光透著一抹犀利。
「朕沒說什麼呀。」皇帝笑咪咪的回答。
祖母在宮里自有耳目,哪需要福星報訊呀。
而且他去冰心苑是光明正大的去,又不是偷偷模模,不怕被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