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禍水昭儀 第11頁

作者︰岳盈

「她來了好些天了,朕總該去瞧瞧。」

「哀家不是反對皇上去冰心苑,而是……」太皇太後頓了一下,斟酌著用詞,眼光復雜。

「朕的老祖宗,祖孫倆還有什麼話不能請的嗎?」皇帝會意,以令人身心發軟的語調向祖母撒嬌。

太皇太後隨即被逗笑,「你這孩子……」

「朕隨時都願意听老祖宗教訓的。」他一副乘乖受教的恭謹模樣,令太皇太後好氣又好笑。

「哀家沒有教訓你的意思。皇上年紀也大了,有自己的主張……」

「可朕還是老祖宗的嫡親孫子,該怎麼教,老祖宗毋需客氣。」

「那哀家可要不客氣地教訓!」

「老祖宗……」瞧見祖母板起臉來,皇帝立刻討饒。

「你這孩子……」太皇太後拿孫子沒轍,嘴角不由輕揚。

「朕就知道老租宗舍不得教訓朕!」皇帝討好賣乖,笑容可愛得讓人舍不得說重話。

可該說的,還是要說呀。

太皇太後神色一整。

「哀家知道皇上少年心性,總會有些好奇心。去冰心苑,便是基于此。可那何蓮卿終究是莽國的冰心郡主,有些事我們不得不防。」

「朕明白。」皇帝收斂嘻笑的表情,受教地點著頭。「朕只是好奇莽國先前為何會主動把他們的冰心郡主嫁給唐劭杰,才想到冰心苑瞧瞧何蓮卿。」

「瞧得如何?」

「哎……」皇帝不由嘆氣,秋水般美麗的眼楮放射出柔情萬縷的陶醉光芒。「她模樣可俊呢!」

「哦?」太皇太後挑了挑眉。

「朕見識過的美人中,沒一個及得上她的妖嬌婉麗……」

「就連續日也及不上?」

皇帝心頭刺痛,眼神一黯,嗓音也跟著暗啞,「那是不同的。」

「皇上……」太皇太後欲言又止。

她非常清楚皇帝的痛處。

幾個月過去了,皇帝表面上恢復平靜,心頭的傷痕仍然很深。

她心疼,卻對他的痛無能為力,唯一能做的,只是盡量不要去踫觸而已。

想到這里,太皇太後語調輕快的將話題轉開。「說得哀家也想見識那何蓮卿是如何地妖嬌婉麗了。」

「老祖宗隨時可以召見她。」皇帝以一個虛軟的笑容抖開方寸間的憂郁,「見到之後,必然也會像朕一樣驚為天人。何蓮卿不負冰心郡主之名,這麼熱的天,她依然是冰肌玉骨,抱起來格外舒服……」

「皇上!」太皇太後一陣心驚,「你該不會……」

「老祖宗安心啦,有關寧在,朕就算想做什麼,也不可能如願。」說到這里,皇帝就像所有欲求不滿的男人一樣,怒氣上涌。

太皇太後聞言倒是放下心來。

「關寧是為皇上好。」她嚴肅的說,「先別提何蓮卿的身份敏感,令人提心吊膽,就說皇上目前的情況,也不宜接近。」

「朕知道。」祖母既然明白這點,為什麼去年還要贊同他迎娶桅方的芳蘭公主咧?娶了之後,也不能洞房!皇帝悶悶的想。

「哀家還是想不通。以桑顏卡邦的程度,沒理由把這麼一個花不溜丟的美人兒嫁給唐劭杰,何況何蓮卿還是查坦爾的繼女。」

「何蓮卿如今是朕的人,跟唐劭杰沒關系。」皇帝嘴角乖戾地垂下。

「可之前莽國使者是拿著何、唐兩家的婚書,要求唐劭杰履行婚約,是皇上……」太皇太後語氣一頓,領悟到自己正說到皇帝的傷心處,連忙含糊其詞地做下結論,「不能不讓人懷疑他們的用心。」

「所以朕之前還以為何蓮卿是個丑女,桑顏卡邦才想把她嫁給唐劭杰,以報復唐家父子領軍將他們打得大敗。」

皇帝的說法令太皇太後莞爾,深深看著他說︰「現在可不能這麼想了。」

「老祖宗教訓得是。」皇帝恭謹的回答,「朕心里有譜,會對何蓮卿有所提防。她若是別有用心,朕不會饒她。但她要是真心歸順朕,咱們也不能錯待人家。」

「這倒是。」

話題總算到此結束,皇帝陪伴太皇太後用完晚膳,便找了借口告退,帶著在萱和宮外等候的關寧等人返回寢宮。

燈光如水浸滿整座宮殿,放眼望去,無一不是良工巧匠打造出來的名貴器物,華麗得讓人嘆為觀止,皇帝卻覺得整座宮殿、整顆心都是空蕩蕩的。

斌為至尊、時常為人群所包圍的他,一回到自己的寢宮,再也掛不住臉上的假面具,只能任笑語沉落,任寂寞包圍,任所有的哀傷在心里沖撞。

他忍不住要質問自己,為何活得這麼委屈?為何貴為皇帝的他,想要的都得不到?

這不由令他感到極度的不平衡,積累滿月復的委屈再也不想控制的爆發出來。

「除了關寧外,都給朕退下!」他一聲大喝,眾人匆忙退出,寢宮里登時寂靜無聲。

皇帝坐在寶座上,美麗的眼楮里射出熊熊怒火,可惜承受怒氣的關寧無動于衷。

這實在是很教人生氣!

皇帝霍地站起身,但很快察覺到身高上的不平等,索性跳到椅子上,居高臨下地指著他罵道︰「你是什麼意思?她是朕的昭儀,朕連踫一下都不可以嗎?你又是用眼色,又是出聲的一再掃朕興致,究竟在做什麼?!」

出乎他意料的,關寧居然別開眼光,沒有用那雙正氣凜然的眼眸,威武不屈地瞪他,沉默了兩、三個心跳的時間,才以一貫冷淡的聲音平板地回答。

「金童神功在未大成之前,最忌……」

「哼哼,朕看這金童神功沒啥了不起,倒是麻煩得很!早知道就不練了!」他邊說,邊偷窺關寧的表情。

「皇上不該這麼說。」他嚴肅的皺起眉宇。

「朕為何不該這麼說?如果不是練這金童神功,朕早抱到續日了,也不會便宜那家伙!」越想越是心痛難平,皇帝索性賭氣到底。「什麼金童神功!不實用,又麻煩,朕不要練了!」

「這完全是兩回事!」關寧滿眼不贊同的直視他,「朝陽公主若對皇上有愛慕之心,不管皇上練什麼功,都不會移情別戀。」

「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皇帝氣得臉色發青。「是認為朕比不上唐劭杰嗎?」

傷心人的心是易碎的,他還要拿話來砸,可惡!

「臣不是這個意思。」他慢條斯理的回答,深井似的眼眸里映出皇帝的躁郁,「臣認為朝陽公主並非認為皇上及不上唐劭杰,才愛上他。這不過是姻緣天定……」

「你少跟朕提什麼姻緣天定!」皇帝更氣了。「就因為你們都認定朕的姻緣系于九命天女,朕才會失去至愛!要不是考慮到這點,朕早就可以把續日定下來,不用擔心朕要是娶九命天女為後,會委屈到她;也不必煩惱朕要是娶不到九命天女,會害她當寡婦。沒有這些顧忌,朕一定能在續日遇上唐劭杰之前,讓她為朕傾心,也就不會落到今日為她傷心的下場!所以,不準再跟朕提姻緣天定這種鬼話!」

吼完這一切,皇帝力氣用盡似的跌坐在寶座上,濕潤的眼眸里銳芒盡失,替代的是強烈的痛楚和失落。

原來他一直沒有好。

必寧暗暗嘆息。

靶情的事,他知道得太淺,盡避將皇帝失戀的痛苦看在眼里,卻是隔靴搔癢,難以感同深受。

但此刻,他仿佛……體會到……那種失去至愛的心痛和空虛……

冷汗涔涔而下,不該動的意念,不該產生的心痛和空虛,沉重地壓在胸口,令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你……什麼都不懂,跟你說這些直如對牛彈琴……」沒注意到關寧的臉色不對,皇帝自嘲的說。「看到你這樣子,朕對金童神功還有什麼指望?絕七情、斷六欲,滿腦子想要修成正果,見到美女沒反應,聲色犬馬在似眼中全是多余,人生還有什麼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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