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立刻去!」
機靈的小廝尚未跨離門口,禮謙接著問︰「方家在紹興附近有任何產業嗎?如果方衍是綁匪,定然會把人質放在他勢力所及,又讓人想不到與他有關系的隱密處,廢棄的老宅不失為藏人的地方。」
「方衍的老家就是在紹興附近的石鼓鎮。」邱總管興奮地跳起來喊道。「通知還在紹興追查的駱家俊和成總護院,要他們去查。」
「是。」邱總管連忙往外走。
「等等,我想親自去查探方衍。等我換件衣裳,煩請邱總管代為安排。」
「好。」敏瑜不由得將目光落向禮謙前襟,清楚的污痕盤據其上,之前投進他懷里悲泣的情景浮現眼前,帶來一陣灼熱的沖擊。她默默承受,體驗著那份強烈的感覺,沒有逃開,也沒有驚慌,只是安靜地看進他自信滿滿的明亮眼瞳,任難以言喻的欽慕如海潮般漲滿她,化做眼波朝他涌去。
眾人束手無策的難題,經過他如梳子般細心梳通,所有的糾纏、紛亂,終于有脈胳可尋。盡避還不確定綁匪是方衍,然而……直覺吧,敏瑜感覺他是對的。
「你放心。」他低沉的嗓音里蘊滿情意,燃燒著熱情火焰的雙瞳回應著她,「令弟會平安回來。」
第七章
禮謙離去前的話誓言般在敏瑜腦海里回響,呼應著她心頭的撲撲之聲,如一曲纏綿動人的情歌不斷吟唱,經多番咀嚼,不經言傳的曼妙情意冉冉地擴散開來,撼動她的芳心。
他是有情的吧!
胸臆處漾著糖蜜般的甜,即使這樣帶著涼意、飄著細雨的秋夜,部分的自己仍為弟弟失蹤的事備受煎熬,卻無法不想他,再三將他傳送至心底的情意翻攪,醞釀出芳郁、濃烈似酒的狂喜,連自己也陶醉了,唇邊浮起快樂而羞澀的笑,眼楮不時走神地凝望遠處,卻不知自己的神情有多教人迷惑。
「小姐。」注視她良久的福喜搖頭嘆息地走近,手上拿著披風往敏瑜肩上罩去。「該回屋里歇著了。」
「我還不想睡。」敏瑜從出神的狀態中驚醒,婉拒她的好意。
「不想睡也不能站在這里吹風呀!」福喜不贊同地道,但仍追隨著敏瑜的目光往黑暗的遠方瞧去。
除了幾盞忽明忽滅的燈火外,看不出來什麼呀。
倒是隨著勁風飄來的細雨打在臉上有點冷,被風吹得東搖西擺的樹木拂嘯出沙沙聲听來有些嚇人,福喜越看越覺得淒風苦雨愁煞人,不如抱著棉被睡大覺好。
「小姐要是睡不著,福喜陪您進屋里坐著,為您煮壺熱茶暖暖身。」
「福喜……」敏瑜拿她沒轍地輕搖螓首,「我真的不要緊。」
「反正福喜不讓小姐在這里吹風。」她可是有身為丫環要照顧好小姐的重責大任要維護喔。
「我再站一會兒便進去。」不知為何,敏瑜對今晚的夜色十分著迷,立在繡樓陽台上不想離開。
「不行。」
在福喜悍然地堅持下,敏瑜只好折衷道︰「你去煮茶,我保證你回來時,便進去。」
「小姐不能耍賴喔。」
敏瑜登時啼笑皆非,懊悔地瞪視她,「我什麼時候耍過賴!」
說得也是,耍賴的人好像都是自己喔。
埃喜不好意思地伸了伸舌頭,朝小姐傻笑一陣,才轉身進屋里煮茶。
又能一個人獨處了,此刻的心情是適合獨自品嘗的,敏瑜渾然不覺得風苦雨淒,倒是那帶著寒意的風吹在燙熱的身上極為舒服,潤澤了滿心濃郁的相思渴望,阻止她不顧矜持地飛奔至禮謙住的客房。
想到這里,敏瑜仰著發燙的臉頰迎向隨風打來的小雨,袖子里的小手屈握成拳,目光熱切地越過夜色,直達安頓禮謙的劍膽居。雖然看不到那里的燈火,寸心芳緒仍不自禁地飛向那里。
劍膽居,琴心樓。
他可知道敏瑜在他來之前,便為歡迎他的到來煞費苦心,期望他們琴心劍膽永相隨?
然而,他是來了,敏璁卻……敏瑜眼神一黯,強烈的酸楚往上冒,齊聚鼻頭和眼窩,形成白色的霧氣,遮住了視線。
敏璁,你在哪里?
你一定要平安歸來,不然姐姐……姐姐撐不住……
鼻頭的酸熱終于化成一聲哽咽,滾燙的珠淚往下溜滑……
「唉……」
黑暗中傳來低沉的男性嘆息,夾帶著濃烈的愛憐撲向敏瑜,她難以置信地輕輕顫抖著,隨即感覺到男性的體熱透過身上的衣物包圍而來,嬌弱的身軀被帶著朝里轉,心馳神往間,已落進禮謙的懷抱。
「真是拿你沒辦法。」
癌向她的優美薄唇吐出的柔柔低語羞得敏瑜雙頰發熱,上一回他這麼說時的記憶撲天蓋地般卷掠而來,脆弱的芳心不禁擦觸出期待的火花,然而,他沒有……沒有……
「又擔心你弟弟了?」
正當她感到失望和難堪的雙重打擊,濃濁的嗓音再度溫暖地吹拂過來,同時一抹暖柔拂去她頰上的濕意,並輕輕捉住她縴弱的下顎,敏瑜眼眶洶涌著熱潮,想要說些什麼來反駁,喉嚨卻緊得難以言語。
「你的臉好冷,手也是。我不在你身邊,就不懂好好照顧自己嗎?」
他的話好沉痛,眼神也好沉痛,看得敏瑜一陣心虛、抱歉。
「小傻瓜。」
低垂的螓首再度被收攏向溫暖、結實的男性胸懷,敏瑜閉上眼,就一會兒、只靠那麼一會兒,她會振作起來,不讓自己沉淪。
「但我何嘗不傻?」他慨然嘆息。「我告訴自己時間太晚了,你或許睡了,就算沒睡,我來找你,也于禮不合,可是我……唉,總放不下心,非得看看你。結果你……唉,站在外頭發呆,不是要讓人擔心嗎?」
「我……」好甜的話喔,即使听一輩子也不會膩吧!敏瑜暈陶陶的想。
「太危險了……」他咕噥道,略略放開懷里的人兒,讓那張暈紅的臉蛋暴露在他的視線下,目光深炯灼熱。「琴心樓……跟我住的劍膽居倒很對仗。」
他眼中的了然令她一陣難為情,困窘地別開芳頰,心兒撲撲跳不停。
「這里目標太明顯了。」
可是他接下來的話,卻讓敏瑜越听越胡涂。
什麼太危險了,太明顯了,他到底指什麼呀?
或許是看出她的迷惑,禮謙接著解釋道︰「前不久我才跟邱總管說,華府的防守不夠嚴密,我打算調一些幫手過來,尤其是你這座琴心樓,目標過于明顯,最好暫時移到別的地方居住。」
「听不懂。」她哀怨地瞅著他,似在嗔惱他說話沒頭沒尾的,卻不知自己的模樣有多引人犯罪。
禮謙逸出一聲低吼,不想再抗拒心底的渴望了,當她柔順地依偎著他臂膀,澄澈有情的眼眸天真地望來,即使是柳下惠也把持不住吧!況且他只是個渴望她渴望得發狂的男人呀。
男性的嘴唇熱切地俯下,就在快嘗到那軟軟呼呼的唇瓣時,嬌脆的喳呼聲傳來。
「小姐,你耍賴喔……」
耳聞到那「喔」聲有轉高、轉尖的跡象,禮謙迅速放開敏瑜,目光如電地掃向驚愕得張圓的小嘴。
看清楚摟著小姐的男人是禮謙,福喜眼楮瞪得更大,張圓的小嘴合了起來。
「胡公子,是你……啊啊……」顯然是領悟到自己破壞了什麼好事,小丫環粉臉漲得通紅,迅速低下頭往後退。「你們繼續……不是啦,我是說……」她搔著頭退進屋內,又將小臉探出來道︰「要繼續也得先把小姐帶進來,別讓她在陽台上吹風淋雨呀……呃,我下去準備茶點,廳里有熱茶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