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穿過花徑,度過小橋,走進蔥郁連綿的樹林中,雅靜連眨一下眼都不敢,將一雙眼睜得好酸,呼吸也因不停的趕路而氣喘吁吁,釵橫鬢亂,衣袂、裙裾被花叢里的濃密枝葉勾破了好幾處,她都不敢停下來檢視自己的狼狽,就怕一個失神,掩映在濃密綠蔭里的那道身影就失了蹤影。
但最後她還是忍不住地眨了一下眼,沒想到在遠方飄忽的身影便不見了!
雅靜急得想哭,慌亂地四處尋找,左顧右盼的陌生景致讓她莫名害怕了起來。天呀,這里是哪里?誰來告訴她!
她不知道自己走出了報恩寺,來到後山的樹林里。
這附近是京城近郊有名的別墅區,由于景致清幽,許多達官貴人都在此建有別業,葉智陽擁有的天籟別院就在穿過這片樹林不遠的山麓。
可是雅靜什ど都不知道,為了追上少女情懷里藏著的人,她胡里胡涂地來到這里,滿心憧憬著能見著意中人一面,跟他說一會兒話,即使他身邊已有如花美眷也沒關系,但這微小的希望也落空了。
葉智陽清新俊美的身影不見影蹤,取代的是滿眼的蒼翠,杳無人跡的空寂,教她不知何去何從。
‘定國公!’她忍不住嗚咽低喊,他若听見她的呼喚會來救她吧!
但萬一他走遠了,該怎ど辦?
‘定國公!’她又喚一聲,淚水紛亂如雨,正如她亂掉的心。
模糊的視線下,碧綠的山色顯得那ど無情,完全無法響應她的倉皇失措。
腳步一個踉蹌,她無力支撐虛軟的雙腿,跌臥在茵綠的芳草間,霎時,風聲、樹聲、鳥聲充盈著听覺,但她太害怕了,浮動的心情靜不下來欣賞天籟,只覺得天地間好象剩下她一個人,而遠處傳來的風聲像極了怪物的嘶吼,她嚇得全身顫抖。
她會死在這里嗎?連一面都沒見著他,便死了?
不甘心呀,不甘心呀!
雅靜逸出數聲哽咽,突然,她好象听見有人說話的聲音,絕望的心情登時振奮了起來。會不會是定國公听見她的呼喚找了來?即使不是他,她也可以找對方問路,尋回來時路。
想到這里,她迅速抹去臉上的淚水,拍了拍身上沾染到的草屑,搖搖晃晃的站起身,往那聲音尋了去。
###
‘有沒有人?有沒有人?’充滿求救意味的呼叫聲由遠而近傳來,回響在安靜的樹林里。
放鷹的男子也听見了,手上的雄鷹不安分地拍動翅膀,他索性把手一伸,放它自由飛翔,冷峻的目光轉向身後兩名從人。
毋需主人開口,便雙雙會意,其中一人朝聲音發源處大步走去,沒走幾步,便瞧見一條縴弱的身影跌跌撞撞地朝這里過來,見到有人,欣喜之色溢于花容,扶著樹干喘氣,但等她微定了定神,視線清晰地捕捉到參人的形影,一抹警覺竄過全身,害怕地往後退縮。
參名男子看起來高大威猛,其中一人衣飾華麗,頭上纏著藍色的織錦,扮相怪異,注視著她的眼光讓她很不舒服,一張帶著些邪氣的臉龐有點眼熟,像是在哪里見過。他的兩名同伴看起來也不是善良之輩,雅靜登時覺得自己像被猛獸盯上的獵物,頸背寒毛豎起。
雖然涉世未深,雅靜也知在荒野中遇到陌生男子有多危險,緊了緊拳頭,回身就跑。
‘既然來了,何必急著走?’
帶著惡意的訕笑聲令雅靜全身一僵,眼前一花,便被參名男子中的一人攔住了去路。
她眼中充滿驚恐,那聲音勾起了兩個月前的惡夢──是在皇宮里遇到的無賴!無法置信地轉回身,心里祈禱著千萬不要是他,但盡避與那晚的打扮不同,她還是認出了那張邪惡的嘴臉,過度的驚懼使得她頭暈目眩,雙腳虛軟。
‘是你!’她逸出驚喘,粉嫣的小臉面無血色。
那晚的記憶是那ど難堪,混合著屈辱、憎恨與害怕的情緒排山倒海而來,她承受不住地幾乎要暈過去。
‘你認得本王?’天仲謀歪了歪頭,饒富興味地打量起她。
盡避釵橫鬢亂,臉色又蒼白似鬼,還是難掩她的嬌美,一股男性的在他體內暢流激騰。
炳哈!荒郊野外哪來這ど好的貨色!莫非老天爺同情他這段日子的遭遇,安排這個小美人來安慰他?
他近來的運道實在太背了!以為上回被朝陽公主打一頓已經是最倒霉的事,哪知半個月前,他一覺醒來,發現頭發被剃光,成了大光頭,頭皮還惡意地被刮出幾道血痕,嚇得他好幾晚不敢睡覺,把當晚值夜的守衛全都施予嚴懲。
被剃光的頭發不可能立即長長,他只好用塊上好的織錦把頭頂包住,但還是沒法見人,只好詐稱生了重病,誰都不敢見。但老待在家里悶也悶出病來,便到郊外的別墅散心,天氣好時放鷹鳥解悶,可久了也會無趣,正覺得無聊,老天爺便送來這ど個活色生香的美人兒,真是太好了!
但他覺得好,雅靜卻不做如是想,見他一步步朝自己走來,怕得直打顫。
‘你……別過來!’她尖聲叫道,轉身想逃,奈何去路被擋,這下前有虎、後有狼,她陷進絕境中。
‘你不要本王過去,本王偏要過去。’他嘻笑地走來,雙臂朝她展開。
‘走開,走開!’她勉強撐著虛軟的雙腿一會兒往左、一會兒往右,但體力與對方相差太懸殊,逃不出參人形成的包圍網。
‘我……救命,你們再過來我就喊救命!’絕望之下,她只能胡亂喊道。
‘哈哈……你真是有趣!’天仲謀狂笑道,將她慌張、可憐的模樣全都看在眼里,腦中忽然靈光一閃,伸手攫住她無助的嬌軀,把她帶到眼前細細打量。
淡淡衫兒薄薄羅,雖不及那晚的衣著華麗、正式,但在日光下顯得細白如上好瓷器的肌膚,比昏暗的夜色下觀視更令人心動。是那晚遇到的美人兒!他登時心火上升,既是一種未得到手、極度渴望擁有的欲火,也是想起那晚受到的屈辱和打擊的怒火。
‘我們又見面了,美人兒。’他故意對她臉上呵氣道。
雅靜呼吸一窒,胸月復之間一陣難受的翻攪。
‘該是本王的,終究是會落到本王手里。不信的話,你盡量喊救命,看這會兒還會不會有人來救你!’
他邊得意地大笑,邊俯身欲噙住那顫動不休的小嘴,雅靜嚇得緊閉起眼楮和牙關,忽然听見他大叫一聲,鉗制她的力道頓時消失,虛軟的嬌軀失去支持地跌在地面。
‘孝親王想看,本宮樂于從命。’
銀鈴般的笑語伴隨著一道柔美清絕的倩影自濃密的樹蔭間落下,葉續日好整以暇地看著天仲謀在原地痛得直不起腰來,發現他頭上包著的織錦布時,嘴角的笑意更促狹。
‘王爺!’兩名侍衛驚恐之下,連忙采取應變措施。一人上前探視主人,一人則手按在刀柄上戒備著。
‘你……你……’眼楮被淚水模糊了視線,以至于看不清楚眼前的人兒,但她的音容笑貌刻畫在腦中實在太深了,是以一听見她的笑聲,天仲謀便認出來者乃是他此生的天敵──朝陽公主葉續日是也。
‘可不是本宮嘛。’她傲然承認,目不轉楮地欣賞天仲謀的慘狀,對自己的杰作十分滿意。
她這一彈不僅落點好──不偏不倚地打在他腰後的腎俞穴上,而且施力得極巧──只會讓他痛不逾生,卻不會死人。
看夠了天仲謀痛得五官變形的臉容,她轉向雅靜被嚇得直發抖的嬌軀,腦中思緒疾轉,卻因為想不透而柳眉擰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