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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妃出牆 第26頁

作者︰岳盈

不,他不能倒下去,絕對不能倒下去!

千慧還等著他回去娶她,他一定要活著回去。

憑藉著超人的意志,花朝驅策著愛馬避開齊齊哈里的殺招,不斷地揮動雙臂,想殺出一條血路,眼前的黑暗卻越來越擴大,到了後來他只能任馬載著他往前奔,不知奔了多久,虛軟的身軀從馬上溜下來,一直滾,一直滾,滾至滔滔的水流里……

冰冷的河水喚回他一絲神智,奈何水勢湍急,花朝沉重的身軀只能勉強在水流里載浮載沉,但在下一刻連這願望也成了奢求,成了天馬瀑布的壯麗之一,被沖進天馬潭里消失不見。

天馬瀑布下的天馬潭三面都是陡直的峭壁,潭面雖只寬約百來步,但水深不可測,不管天馬瀑布流下來的水有多少,卻從未見過天馬潭滿溢過,成了當地人一道難解的謎。

其實天馬潭下有一條隱藏在山脈里的地底伏流,不知流竄幾十里才浮出地面,出口是一處隱藏在群山萬壑之間的谷地。

花朝被沖進潭里後,就被漩渦帶進了地底伏流,他全身都被河水扭打得疼痛不堪,肺里的空氣也都被壓榨出來,除了疼痛、疲憊之外,還有一種瀕臨死亡的恐懼,但腦海里有個聲音不斷在他浮沉於黑暗里的神智回響——我等你!

是千慧的聲音!

為了她,他一定要活下去。

就是這股意念激發了他的潛能,身體自動使用起葉智陽曾傳授給他的內呼吸術。他從來沒想過會有用得上的一天,甚至救了他的命。

但等他清醒地領悟到時,已經是十幾天後的事了。

☆☆☆

他不斷看見自己在黑暗的水流里打轉,持續感覺到疼痛從四面八方鑽進體內,又從心髒部位不斷地擴散向四肢百骸,到了後來,他根本弄不清楚這些痛是從外到里,還是從里到外,只知道他全身都困在難以一肓喻、令人發狂的痛楚中,喘不過氣來。

「沒事了,你得救了……」

黑暗中有道聲音不停地安慰他,那聲音軟女敕好听,嬌柔中有股令人信服的力量,像是汪洋中的一塊船板,黑暗里的一盞明燈,讓困在疼痛、恐懼中的惶惑心靈找到了歸依。

「慧……」

是她嗎?是千慧在安慰他嗎?

「會什麼?」那道聲音微微的焦急了起來,「你不要一直說會會會的,人家搞不清楚會怎麼樣!」

他是在喊「慧」,不是「會」怎麼樣!

他想辯解,但好累好累……不知過了多久,似乎有一道光指引他的魂靈走出黑暗,他勉強睜開眼楮,有短暫的片刻不確定自己有看到東西,但接著,他好像有看到什麼,盡避很模糊,看不清楚,但那張臉實在是太熟悉了,熟悉到即使只瞥到一角也可以認出來,那是——

「皇上……」

那張臉上的興奮垮了下來,替代的是一絲憤慨。

「黃什麼上?是我的醫術太差,把你醫笨、醫瘋了嗎?好不容易救醒你,你卻喊些莫名其妙的話?天呀,我要撞豆腐自殺啦!」

花朝的身體仍很虛弱,神智也不是很清楚,只覺得皇上說的話才奇怪。

皇上雖然好學,醫術也曾涉獵過,但只是半調子,他就從來不敢給他醫治。但他居然說「救」醒他?皇上什麼時候也來了酉里國,還湊巧救了他?

花朝的頭好痛,想起身問個明白,但一點力氣都使不出來,勉強瞠開的眼皮也無力地垂下,只有听覺還有些用處,听到另一道嬌脆、但不是「皇上」的聲音響起。

「小姐,你可千萬不要呀。錢嫂已經發飆了,說她做的豆腐是給人吃的,不是給你撞著玩的,你要是再拿她的豆腐玩,她就跟你拚命!」

「什麼嘛,不過就是豆腐……」

「有人拿小姐種的藥草玩,小姐還不是凶得要跟人拚命!」

「你說我凶?!扶桑,你還要不要小命呀!」

「梅兒,你這是在干嘛?」一道柔和如春風、卻帶權威力量的聲音加入了兩道聲音。

「救命呀,夫人!」被稱為扶桑的女孩子聲音可憐兮兮地喊道。

「啊?娘什麼時候回來的?臭扶桑,竟也不告訴我。」

「人家就是進來告訴你的呀,是你自己……」

「梅兒,不準你扮鬼臉!霍叔告訴我,你撿了個人回來?」

「對呀,娘回來得正好,梅兒從河里撈回來這個人,治了十幾天,還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我都有依照娘的教導醫治他喔。他中了射干、宿莽、夾竹桃混合的毒,幸好流出不少血,又經過大巴里的水沖洗傷口,加上女兒的用藥、用針,這毒當然沒事了!還有他身上的皮肉傷及內傷也在女兒的神奇醫術下,不成大礙,可他……」

「好了,娘看看。」溫和地打斷愛女自吹自擂的長篇大論,柔和如春風般的聲音的主人蓮步輕移地來到床榻旁。

花朝感覺到自己的手被抬起,某種冰冷的東西搭在他脈搏上,只听見「咦」的一聲,一股奇妙的感覺從脈搏處循著經脈竄進體內,在他奇經八脈里走了一圈。

「怎麼樣呀?娘。」

「你只解了他髒腑內的毒,卻不知那毒最歹毒的地方就是能竄進人的骨髓里,癱瘓神經。他現在癱了。」

「什麼?」

「也就是廢了,再也起不來。」

「怎麼會這樣?」

無法置信、失望的聲音逐漸滲透進花朝暈沉的知覺,是誰癱了、廢了?

一股焦急的意念促使他用力張開眼楮,轉動的眼珠子勉強抓到影像,是——

「太後!」乾澀的喉頭擠出充滿孺慕之情的驚呼,也使得那影像轉向他,富含智慧的美眸朝他看來,眼中晃漾著一抹異樣。

「太後?你喊我太後?」

「太後,臣……」他還想再多說些什麼時,眼前忽然又黑了起來,接下來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等到花朝再度從黑暗中回到光明已不知是多久以後的事了。

一股精純溫熱的氣流自他百會穴貫入,引導著他體內的真氣在奇經八脈里行走,數回之後,那股熱流緩緩散去,留給他一種疲乏後的清朗舒暢感覺。

「你覺得怎麼樣?」太後的聲音傳進花朝耳內,他張開眼,便看到自幼便十分疼寵他的舅母那雙慈祥的眼楮注視著他。

「太後……」他使力想起身,四肢卻依然無力支撐身體坐起。

「我不是太後,你現在的情形也只宜躺著。」

花朝眼露不可思議,眼前的這張臉明明是太後的,為什麼她要否認?

「呵呵……他的樣子好呆喔。娘,您只說他毒入骨髓,並沒說他毒入腦髓呀,可我看他的樣子,分明腦子也被毒壞了。」

花朝的眼楮瞪得更大了,探過來看他的那雙眼,還有那鼻子、嘴巴……一整張臉,分明與記憶里的皇帝像從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但是……梳著女孩家的丫髻,嬌稚的臉顏比印象中的皇帝還要年幼,一雙靈活的黑眸卻更加的促狹。

這……怎麼回事?

「梅兒,不可以說這種話。」像太後的臉對像皇帝的臉低聲斥道,然後轉向花朝。「你口中的太後是天朝的那位?」

「是。」花朝從喉頭擠出話來,訝異自己的聲音居然會如此微弱。

「岳太後是我的孿生姊姊。我從小便跟著娘姓神,由外祖父家扶養長大。身邊這位是小女仙梅,今年才十歲,是她把你救回來的。」

敝不得她會與太後如此相像,而她的女兒他梅也肖似皇帝。可是……為何他從未听說太後有孿生妹妹?

或許是花朝臉上的困惑讓神姓的美婦覺得有必要進一步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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