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烈的失落幾乎讓曉星崩潰,他萬萬料不到儀月會走得這樣匆忙,難道他真的傷她太重,害她只能躲回鳳族里療傷止痛,再也不願見他?
不,他怎甘心放她離去?當季抒不再成為兩人之間的阻礙,在他終于可以自由的擁有她時,他說什麼都不放棄她!
決心頓時燃燒成熊熊的焰火,他發誓要讓自己盡快好起來,好趕到鳳族見儀月。然而接下來的戰事破壞了他的計劃。
這次鳳朝陽與季抒、曉星定下了連環計,以鳳族的兵器為餌,離間了寒家父子,造成的閑隙使得戈邑和斟邵有難時,寒澆對他們的求救坐視不理,順利將寒家父子的勢力瓦解大半。
在攻下戈邑之後,過邑成了他們不得不拔除的毒瘤。
雖然流雲曾和夏王的公主艾對過邑兵備做過詳盡的調查,然而過邑本身易守難攻,加上寒澆卓越的軍事領導才能,不是一時之間攻得下來的。
經過數月的交戰,雙方各有死傷,戰事進入膠著。這時候儀月帶著鳳朝陽之前囑咐她回鳳族攜來為攻陷過邑制造的攻城設備返回,使得戰事露出曙光。再次見到儀月,曉星有千言萬語想跟她說,無奈儀月老躲著他。礙于戰事緊張,無力成天追著她跑,曉星只得等戰爭結束後,再找她說分明。
暮秋的向晚,夜色早早暗了下來,燒得高高的營火將營地照得十分明亮。看著儀月和眾人有說有笑,尤其是對季抒笑得格外甜,就是不肯施舍一、兩個眼神給他,曉里心里十分不是滋味。盡避明白儀月必是為上回的事誤會他,繼而對他冷淡,一股難以遣去的惆悵還是縈繞于心。
會不會他的覺悟太晚了,儀月傷透的心已為另一人的溫柔所填滿?痛徹心肝的難堪讓他臉色慘白,原是篤定掌握于手中的幸福,瞬間搖曳成不確定,心情陷進蕭瑟淒然。
丙真是不到寂寞深處,不識個中真滋味呀!之前儀月追著他跑,他嫌煩;如今反過來追她,為她所拒絕,才能理解她當時的心境,原來是那樣澎湃的心酸!男女之間的愛情,像飄然來去的季節無法拒絕,也無法挽留。女人的心一旦死了,任男人如何懺侮也挽不回。這些道理他都懂。然而,他不能不戰而退呀!帶著充滿矛盾的絕望與期盼,曉星悲傷的瞅視儀月,盼她能念在他的痴心,原諒他的薄幸,再給他一次機會。他願意傾盡今生的溫柔彌補她!
凝重與惆悵交錯在他臉上,數日未刮的胡碴自鬢角往方正的下巴冒,雜亂的佔領嘴邊,瘦削的臉頰顯得憔悴,深陷的眼窩黯淡無光,整個人為憂郁所籠罩,無精打采。儀月見了暗暗心驚,胸口狠狠抽疼起來。
他怎會變成這樣子?昔日的剽悍俊朗到哪去了?
一開始她還以為是因為他傷勢初愈,精神和體力尚未復原,及至見到他在戰場上驍勇善戰的英姿,比對于平常時候的郁郁寡歡有如天壤之別,她不由納悶起來。
晚飯過後,她一個人信步走著,思忖著曉星的改變。
那日匆忙離去,心里牽掛著的仍是他的傷勢。但想到有他心愛的情人流雲在身邊照料,他必然會好得更快,盈滿酸楚的心立刻強迫自己將他拋下。
再回來時,他傷勢是好了,人卻憔悴消瘦;她不免要埋怨流雲沒有照顧好他,如果換成是她在他身邊,曉星一定會被她養得身強體壯、精神飽滿、肌肉結實有力,不會是如今這副要死不活,像沒人理的可憐皮包骨樣!
這麼說好像過分了些,然而曉星淒慘的模樣正如她心中所描述的。她突然想到好像很少看到他與流雲在一塊兒。他們兩人不是情侶嗎?為什麼關系就象是尋常伙伴?
儀月邊想邊走,耳邊忽然听到某種奇怪的聲浪,嬌柔甜膩的嗓音听得人耳根酥麻,她好奇的走過去——腦中轟的一響,紅暈如潮浪涌上粉頰,儀月整張臉燙熱起來,急急轉開眼眸。
老天爺,怎麼讓她撞見人家在……咦,不對呀!那交纏在一道的身影好眼熟,好像是……她霍地凝定脾光,在樹後吻得忘我的男女不是別人,居然是大鷹和……流雲?
一股氣憤陡然沖出喉腔,她沖向他們大吼︰「你們在做什麼?!」
糾纏的身影被嚇了一跳,熱吻的蜜唇迅速分開。然而唇與唇是分離了,流雲嬌娜無力的身軀仍偎在大鷹身上,看得儀月眼冒凶光。
「分開,分開!」她像只被激怒的老母雞,氣呼呼的在兩人面前蹦跳,手指顫抖的比劃著。
認出鬼吼鬼叫的冒失鬼是儀月,大鷹滿腔的怒火頓時降至冰點,平時沒什麼表情的銅皮膚,難為情的漲紅起來。
「你們怎麼可以……」她瞪視兩人依然靠在一起的身影,臉上的怒火會讓不明所以的人誤會她是逮到丈夫偷情的妻子。
流雲表情無辜的眨動眼眸,渾然不曉得她在氣什麼。
「你怎麼可以!」儀月將所有的怒氣集中在流雲身上,如月光般皎潔瑩亮的眼眸盈滿悲痛,聲嘶力竭地道︰「怪不得曉星會這麼憔悴,原來是你拋棄了他!你怎麼可以這麼殘忍?你已經拋下他一次,為什麼還要殘忍的傷害他第二次!難道你一點都不明白他對你的痴心嗎?曉星他……」
「喂喂喂!」流雲好氣又好笑的打斷她,嬌媚的眸光濺出一抹了然,終于明白她在氣什麼了。「儀月公主,你可不可以停一下?我跟曉星清清白白的,你完全誤會了!」
「我誤會了?」儀月眼中現出一抹茫然,隨即炯然射出寒光。「你別想強辯!我親眼見到你與曉星重修舊好,現在你又跟大鷹這般親熱,還把他撇得干干淨淨。你這麼做是不是太狠了點?瞧你把他害得形銷骨立、黯然銷魂、淒慘落魄……」
「儀月公主,你可不可以把你泛濫的同情心先收一下,听我把話說完再來決定虞曉星是否真值得你同情?」被人罵了還笑得出來的人兒,善良的建議。「什麼意思?」她姑且听之的暫停數落。
「如果我說虞曉星之所以會有今天的下場,全是他咎由自取,你認為如何?」流雲似笑非笑的瞅著她。
「他咎由自取?」儀月濃密有致的柳眉倒豎起來,目露凶光。人都被她害得這麼可憐了,流雲還要說這麼沒良心的話!
「是呀。」流雲依然笑吟吟的,柔若無骨的嬌軀絲毫不畏儀月的怒嗔,大方的偎依著大鷹。「有一種人呀,明明心里喜歡人家得緊,卻礙于什麼手足之情、兄弟之誼不敢承認,還想了個餿主意讓痴心對他的美人兒誤會他另有所愛,傷心欲絕的跑開,自己卻又後悔得緊,日日為相思所苦。這樣也就算了,好不容易美人兒回來了,他興匆匆的想上前懺悔,人家卻不想理會他了!結果就形銷骨立、黯然銷魂、淒慘落魄……哎,更慘的是害得我這個全然無辜的人被胡亂罵了一頓,真正害人不淺的家伙卻……」
听到這里,儀月再不懂就是天下第一呆了!
敝不得季抒會對她說「眼楮有時候會騙人的,不妨以心來體會」,原來是暗示她那晚所見全是曉星故意安排的!
懊死的家伙!害她白白傷心了許久,還像只瘋狗似的對著大鷹和流雲一陣亂吠!熱浪猛襲而來,在流雲打趣的目光下,她臉上的火焰一路燒向頭皮。「我,這個……」她尷尬的結巴起來。
「儀月公主這會兒可完全明白害得曉星形銷骨立、黯然銷魂、淒慘落魄的家伙是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