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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眉兔氣 第9頁

作者︰岳盈

「你沒事吧?」充滿溫暖關懷的低沉雄渾聲音,穿透在林間颯颯作響的風聲傳向她。

小兔只能驚慌的搖著頭,生怕被他看出她臉上的紅暈。

「不舒服要告訴我。」他不放心地接著道。

「我沒事。」她輕聲回答。

「什麼?」他拉長耳朵想听清楚。

「我說我沒事!」她大聲重喊了一遍。

「那就好。」他滿意地點頭。

山徑往下,清晰可聞的溪水流動聲充滿耳朵,風強小心翼翼地拉著騾子,一邊對小兔解釋︰「順著溪走的小徑是通向涿鹿的捷徑。」

「你很熟?」帶著指控意味的問話一出口,小兔就後悔了。

她搭腔做什麼?還用這種酸溜溜的語氣說話,風強會怎麼想?

丙然,他立刻以充滿古怪笑意的眼神回應。「我來往過無數次了。」

「噢。」他應一聲就該結束這話題,但嘴巴卻像有自己的主張忍不住又說︰「你把我們要去涿鹿的事讓美娘知道,會不會……」

「你放心!」他回頭喊道,烏黑的眼瞳在星月光輝映照下閃閃發亮。「美娘不會出賣我。」

「你就這麼相信她?」酸味十足的詰問跟著出口。

風強幾乎想朗聲大笑,但知道這麼做只會破壞兩人間的和諧,所以勉強壓抑住了。

經過早先那一幕,他不敢奢望小兔給他好臉色看,不過既然她主動提起這事,他當然得把握機會將整個情況解釋清楚。

「美娘的為人我信得過。她安身的地方雖是九黎勢力範圍,向來厭惡戰爭的她卻不偏向任何一方。」

「哼,你當然信任她。處在亂世之中,誰不厭惡戰爭?這不代表她不會為了想拿到獎賞,將我們出賣給蚩尤。」

「美娘不是那種人。」

他保護美娘的態度讓小兔心間涌起一股未成熟棗子的酸澀感覺,她悶悶地生起氣來。

「美娘其實是個可憐人。」他繼續道。

「可憐?」她才不信!

「她原本是姜姓部落某個族長的小妾。」

「那她怎會……」

「那個族長原先依附于蚩尤,在和黃帝的正義之師相對抗時戰死。臨死前,要他最心愛的幾名小妾殉葬。」

「殉葬?」小兔倒抽口氣。

她追隨牛祭司闖南蕩北,曾耳聞過這種不人道的殘忍殉葬模式,清楚明白女性所處的從屬和被奴役的地位有多不公平。由此,她更加深刻體會到身為鳳族女人的幸運。

在鳳族,女人與男人的地位平等,每個人或因經濟狀況在社會地位上有些微差距,但這種被奴役的悲慘情形從未在鳳族發生。

「美娘是被指名的殉葬者之一?」

「沒錯。」風強的語氣越發低沉。

「那她是怎麼……」

「她不甘心這麼死了,憑恃著女人的本錢誘惑守衛,找到機會逃出去。在逃亡途中,她不小心跌到山谷,幸好被年輕的獵人救了。美娘不想再過以往那種受男人控制的生活,只答應跟獵人回去他所住的村子,並沒有嫁給他。她選擇不靠男人的獨立生活。」

「這樣很好呀。」小兔回想起在風強和美娘親熱的工作室里,看到的一些竹席和紡輪之類的。

「她生性熱情,只要看對眼,倒不拒絕男人獻殷勤。」

「哦?」氣氛一時間尷尬了起來。所謂的獻殷勤,該不是指兩人做的那檔事吧?小兔不禁羞紅了臉。

「有次我往返涿鹿,傷在九黎士兵手中,不幸落水,是美娘救了我。」

所以你就以身相報?小兔只敢在心里咕噥。

「我成了她的情人之一。」

「你是說……」她別扭的將聲音擠出喉嚨。

風強停下腳步,熒熒發光的眼楮含帶笑意地看向她,低沉的嗓音帶著魅惑人心的沙啞。「亂世之中,只要彼此看對眼,這種露水姻緣很平常。因為我們誰也不知道明天自己是不是還活著,何不及時行樂?」

小兔不自在地避開他的凝視,嬌軀輕顫。

他是在暗示什麼嗎?

「最初我問你牛祭司有沒有抱過你,你為什麼說有?」他突然轉移話題,讓小兔心跳亂了半拍,眼光轉向他。

站在光線微弱的暗影處,風強的姿態有如蟄伏在黑暗角落伺機撲向獵物的豹子,掠奪的延伸陰鑠地鎖著獵物。小兔相信,不管耗時多久,他會一直等到獵物松懈,掌握最好的時機攻擊。這個認知使得她頸上的毛發直豎起來。

「為什麼呢?小兔。」他輕柔的嗓音不放棄地催促。

「我……那個……」她舌忝著干澀的嘴唇,視線像被膠著住似的無法移動。

「回答我。」

她懊惱地漲紅了臉。承認她的愚蠢對他有那麼重要嗎?

「本來就有嘛!」惱怒使得她的聲音理直氣壯起來。顧不了風強的眼光變得陰沉,她接著道︰「打從我有記憶以來,牛祭司是最常抱我的男人。族長還跟我說,是牛祭司接生我的;他是族里除了大祭司外,最精通醫理藥草的人。」

「他親自接生你?」听起來有點奇怪,風強狐疑地眯起眼。「我以為這種事多半由女人來做。」

「因為我母親生產時很危險,事實上……」小兔的聲音哽咽了起來,眼眸里霧氣繚繞。「她生下我沒多久便死了。」

「小兔……」

她淒迷的眼光在微弱的星月光輝下,顯得楚楚動人。搖曳的淚光里有著過往的傷痛,令風強為之心疼。

「我……跟你說這些做什麼。」她不好意思地揮去眼眶里的濕潤,眼瞼不安地垂下,避開他灼熱專注的眸光。

風強聳聳肩。「那你父親呢?是不是就是牛祭司?」

「牛祭司?你為什麼這麼想?」

「不是嗎?」他狐疑地道。「從你的語氣里,我感覺到你們的感情不尋常。牛祭司顯然十分疼你。」

「他是這樣沒錯。」

「這不就對了。」

「你不明白。」小兔的語氣里有著苦澀。

她多希望牛祭司是她的父親,但他不是。

「我父親不是鳳族人。我母親是隨侍族長到外地時懷我的。」

「是嗎?」風強濃密的眉毛困惑地蹙起。「這就有些不可思議了。莫非牛祭司是那種很喜歡小孩的男人?他一向對小孩都這麼好嗎?」

小兔怔了一下,風強的話令她陷入短暫的沉思。

小時候不懂,只是很自然地接受牛祭司的慈祥關愛,從沒問過牛祭司為何對她如此特別。

是因為他是他親手接生的孩子?

然而,他對自己的親生子女,和有血緣關系的兄姊骨肉,都沒這麼疼愛。

她記得初月還曾以嫉妒的語氣道︰「舅舅最疼小兔了。」

「小兔?」等不到她的回應,風強著急地旋身探詢。

「我沒事。」她很快出聲安撫他,眼復雜地凝視前方。「只是在想你的問題。牛祭司很少待在族里,但每當回到鳳族,一定會去拜訪族長。他總會從外地帶回稀奇玩意兒給我,還成天逗著我玩。他對我的好,連當時還是少族長的初月都感到嫉妒。」

「你是說他對其他孩子並不像對你這麼疼愛?這就怪了。就算他同情你自幼沒了父母,人的情感還是有親疏之別,鳳族長是他的外甥女,他不可能對個外人比對外甥女好。牛祭司可有妻兒?」

小兔聞言干澀地一笑。「鳳族沒有婚姻制度。」

「什麼?」風強呆住。敢情鳳族人是從石頭里蹦出來的?還是像動物一般的交配,不需任何承諾及義務?

「許久許久以前,鳳族曾差點遭遇滅族。」小兔沉痛地說。「男丁幾乎死傷殆盡。帶領鳳族逃過一劫的女族長及大祭司,為了繁衍種族,將所有的男人都收編進神殿成為祭司,將戰斗和勞動交由婦女負責。當少女成年,大祭司會安排與祭司交配,繁衍後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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