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生氣了……茱萸又急又惱,卻又不知該怎麼制止小煦。她不想當郡主,也不想成了他的絆腳石,小煦就別再幫倒忙了成不成?
「這麼有骨氣?」小煦涼涼地哼了聲,不由分說拉住茱萸的手往外走。「來吧,這麼久沒見到你,咱們好好地敘敘舊,然後今晚早點歇息,明天才有精神去見皇上。」
怕霍戎誤會是她聯合父弟報復他,茱萸想解釋,卻被小煦一直拉出大廳,她不斷回頭望去,霍戎卻完全不看她。
「老太婆,我的房間呢?還不叫人帶我去?」小煦對吳氏喝道,下馬威兼之存心不讓對方好過,對她極盡無禮之能事。
「是、是,這邊請──」不敢得罪他,又不能露出馬腳,吳氏只得暫時斂下慌亂的心思,先專心接待貴客。
「霍戎,你會娶我吧?你不會見風轉舵吧?」見他們都走了,龐琄立刻握住霍戎的手急問,像是怕一松手他就會立刻拋棄她。
「放心,我不會改變主意的。」霍戎平靜應允,沒讓她察覺他的心思波動。
這份堅持,是為了什麼?他明明對龐琄沒有感情,當她失去引他娶她的優勢,他卻不願放棄,為的是什麼?
是為了一份自尊?還是為了不讓人看輕的最後驕傲?這和因放不段而走上絕路的父親又有什麼分別?
究竟是之前為了功名而心機用盡的自己較令人鄙夷,還是如今為堅持而堅持的自己更令人唾棄?他分不清了……
◎◎◎
被小煦拚命纏住東聊西扯,等茱萸好不容易能擺月兌他,已近半夜。
雖然時間已晚,茱萸還是厚顏來到霍戎房前。她舉手敲門,等待響應的這段時間,她的心忐忑不已。
咿呀──門開了,那聲響在深夜里顯得特別清晰。
「有事?」霍戎踏出房間面對她,那俊傲面容比她見過他的任何時刻都冷,冷得她全身血液都被冰透。
「我不知道小煦會來,我會勸他,我下想要郡主這個位子……」口拙的她拚命解釋,好伯他會以為這一切都是她設計的。
「不重要了。」他冷冷打斷,深沉的黑眸看著她,卻像完全沒將她看進眼里。「還有事嗎?」
茱萸被他的態度重創得怔站原地,除了臉色蒼白地看著他,她做不出任何反應。
他真以為她會這麼做?用這種方式奪走他辛苦得來的一切,再將這一切像誘餌般吊在他眼前,逼他選擇她?她怎麼可能引她只希望他快樂,她說過的啊,為什麼他不明白?她又怎麼可能做出這種傷害他的事?
「我……我不會讓小煦去見皇上……」須臾,她才終于有辦法開口。
「隨你。」霍戎長吁口氣,像是已對她耗盡了所有耐性。「請別再來找我了,我不想讓我的未婚妻誤會,郡主。」
他叫她郡主,還殘忍地提醒他與龐琄的婚事,他還是不願相信她︰︰那一字字和那兩個稱呼都成了大石,狠狠擊碎她的心。茱萸眼睜睜地看著他轉身入房,將門當著她的面絕然關上,離家之後就一直強忍不流的淚,無法抑制地泛上眼眶。
教他怎能不生氣?以為她故意隱瞞端木家的權勢,讓他自認已邁向成功,卻又突然千預將他的成就搶走,這對他的自尊是多大的重創?
他是那麼想要擺月兌他父親的命運,卻在他好不容易從深淵爬至邊緣時,她又狠狠地將他推了下去。她沒親自下手,但全是因為她,爹和小煦才會如此對他,這都是她的錯……
不想讓他听到哭泣聲,茱萸咬唇強忍,直至出了院落,抑不住的哽咽才終于逸出喉頭,縴細的肩頭不停輕顫,在夜色中落寞地走回房。
她沒發現,跟蹤前來的小煦躲在牆邊的樹上,將院子的情景從頭到尾都看進眼里。
這混蛋,竟敢害小草哭得那麼傷心,他絕對、絕對要讓他吃盡苦頭──俊俏小臉咬牙切齒,默默在心里立誓。
等到茱萸已然走遠,他才躍下樹,足下無息地朝他的廂房掠去。
第9章
「茱萸,這位韓御醫算是咱們的師伯,來打聲招呼。」小煦不但鳩佔鵲巢,不讓吳氏及龐琄進入大廳,還在這里招待起客人。
茱萸勉強對面前的中年男子一笑,即使她心里真正想做的是直接將小煦扔出順王府。
他真的太過分了!目中無人也就算了,還強硬吩咐霍戎在旁當陪客,分明是極盡所能在踐踏他的尊嚴。
偏偏霍戎也不違逆反抗,就這麼不露喜怒地靜靜候在一旁,讓她看了心里好難過。偷偷覷了他一眼,茱萸咬唇,煩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端木姑娘我倒是第一次見。」韓御醫對她頷首,然後被小煦拉去注意力,就和他聊了起來。
因為她很少進京,當然沒小煦那麼交游廣闊。茱萸悶悶地在心里應道。
她很想叫小煦讓霍戎離開,但小煦卻只顧著和韓御醫聊天,讓她插不上話,也仿佛忘了旁邊還站了個他堅持得留下的人。
「對了,」小煦憶起一事,卻完全與霍戎無關。「茱萸,這碗參湯你喝了吧。」他擊掌輕拍,立刻有僕婢送上瓷碗。
他還真把這兒當成自己的家了!茱萸終于忍不住──
「不喝。」對少話的她而言,發怒的口氣已等同罵人。
「喝嘛∼∼」小煦嘻皮笑臉地哄道。「喝了我就讓霍戎端著碗離開哦。」知道她在意什麼,他就故意拿來當誘餌。
「喝了,你就讓他離開。」茱萸很堅持那寥寥幾字的差別,要他做收碗這種僕婢的工作,比讓他一直站在那里更惡劣,
「好、好,碗別人收,可以了吧?」小煦讓步,揚手示意,婢女立刻將參湯送至茱萸面前。
必于這些對話,霍戎要自己做到置若罔聞。他知道小煦是故意找他麻煩,若動怒反而正中下懷,看似認輸的他,其實足用另一種方式在與對方抵抗。
為了讓霍戎能趕快離開,茱萸接過碗,一口氣將參湯喝了干淨。把空碗交回給婢女,她等著小煦實現他的允諾。
「韓御醫,您說我什麼時候去找皇上比較好?他日理萬機,真怕會打擾到他……」結果小煦又和韓御醫打開了話匣子。
「小煦──」即使無禮插話她也顧不得了,小煦答應過她的,不該裝傻。
「當然啦,我有求于他,找個他心情好的時候過去,這樣才有勝算嘛!」小煦也不知是故意還是真沒听到,仍和韓御醫聊得愉快。
茱萸好生氣,正要站起好讓小煦沒辦法再忽視她,卻發現雙腳完全使不上力。她還以為是自己坐太久、腳麻了,想偷偷按壓穴道幫助氣血循環,卻發現連手也移動不了。
緊接著,她的身子開始不自覺地顫抖,心跳一下又一下地重擊胸口,茱萸這才發覺事態嚴重。怎麼了?她怎會突然變這樣?
「小……呃……」她想求救,卻連聲音也發不出來,眼前所見開始渙散,神智逐漸離她而去。
那聲響雖細微,仍傳進了霍戎耳里。抬頭看到她慘無血色的麗容,他趕緊上前,正好按住她軟倒的身子。
「茱萸!」她不住顫抖的異狀讓霍戎的心猛然一凜。
听到他的喊聲,茱萸想拾眼看他,身體卻完全不受她控制,眼皮重得像鉛,一直垂下,遮蔽了視線。
不要……她不想睡……她想看他……他已經很久……很久沒這樣關心地喊過她了……讓她看他……看他……茱萸努力與昏沉掙扎,終究還是被拖進了黑暗。
「怎麼了……韓御醫!」被那聲大喊拉來,小煦見狀況不對,急忙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