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蹙緊雙眉,咬住下唇思索著。
「采薇,你怎麼了?你不高興大哥還活著嗎?」
「不,怎麼會呢?」她勉強笑道︰「我只是太驚訝了。」
「那就好。」孟書開懷地說︰「我打算明天就出發。沿著大運河乘船而下,快的話,說不走可以趕在大哥前頭。對了,你要不要跟我一塊去?」
「不,我還是留在這里陪伴伯母好了。」她溫婉地說。
「好,那你就留在莊里等我的好消息。」
孟書瞼上真摯的笑容,讓采薇心中隱隱作痛。
二十一歲的孟書,仍像個長不大的孩子般,把世間的事看得太容易。他認為他可以輕易地說服關長風、她爹,還有關師伯解除婚約,卻不知道他們即將背負的罪名。
她父親宋義,會把地這個不貞的女兒趕出家門,而孟書可能會被人嗤笑不義。她知道最後的結果會是這樣,這是他們這個時代的悲劇,她絕不能讓這種事發生在她和孟書身上。她必須要救自己,救孟書,所以關長風就一定得死。
第10章
濟南府外的山神廟,仍如往常般詭異可怕。雖然這是個美麗的春天夜晚,黑幕中有明亮的月光,然而一股陰森的氣氛,仍籠罩住山神廟內外。
宋采薇已經在廟里等待很久了,她身著緊身黑衣的窈窕身影不安地在廟內來回踱步。她趕了好幾天的路,就希望能趕上這個大凶日,可是為什麼她等待的人卻還沒有來呢?
正當她不耐煩時,寂靜的夜色中傳來幾聲鴉啼,她吁了口氣,知道她等的人即將出現。
他就像前幾次一樣從黑暗中走出來,采薇已不再感到害怕,反而有種同謀的親切感。
「恐怕又要讓你再度感到失望。」冰冷的語調中听不出一絲遺憾,她聳聳肩,仿佛已習慣他道歉的方式。
「仍然找不到古振塘嗎?」
「他就像從世間消失了一般。」
「沒關系,我現在顧不了他了。」
「你要我退還銀子?」他的聲音隱含著一絲憤怒,並不是心疼到手的銀兩,而是對他生平第一次無法完成買賣感到惱怒。
「不,我要換個目標。」
烏鴉默然無語,他的雇主從未更換過目標,因為無此必要。烏鴉沒有失過手,總能在限期之內完成任務。可是這—次他卻失手了,連目標的行蹤都無法掌握,他甚至懷疑古振塘可能已不在人間。
「是誰?」他對能讓黑衣女子如此沉不住氣的目標感到好奇。他生平見過不少雇主,大部分都是男人,鮮少有像黑衣女郎如此年輕的女子。她的沉穩、冷靜更甚于男子,曾令他暗暗佩服。前次她要殺古振塘時,雖然神情緊張,但仍能維持住冷靜的外表,他猜測那必定是地第一次找殺手。而這一次她的表情大相逕庭,多了一份迫切的危險,顯現出渴切除去對方的嗜血感覺。
「關長風。」
烏鴉心中—檁,暗暗猜測起黑衣女郎的身分。一個想殺佔振塘和關長風的女子,來歷必定不凡。
迸振塘和關長風是兩個截然不同的男子,但在武林中卻有著相同的名聲。他們從來沒敗過,而且雙雙在泰山之役失蹤。江湖傳說他們兩敗俱傷,埋尸泰山,可是關家的人卻沒找到任何一人的尸首。而今關長風復出,古振塘的生死之謎就更啟人疑竇了。
「那古振塘呢?」
「他對我已不重要。」
烏鴉重新評估情勢,他現在敢肯定黑衣女郎和古振塘、關長風並沒有什麼恩怨,倒可能是利益沖突。他突然對眼前的女人感到心寒,一個為利益而殺人的女子,比什麼都還要可怕。
「你不必花時間去查閱長風的下落,他應該已經到徐州了。他會走水路直奔金陵,你可以在沿途擊殺他。不過你必須要小心,他可能會有關家的人保護。」
如果他殺得了關長風,當然沒必要去擔心關家的人。關長風號稱關內第一高手,但是烏鴉並不擔心這點。他們是殺手組織,講究的是暗殺技巧,而不是明刀明槍的實干。就算他是天下第二高手,也不見得能擋得過殺手的狙擊。
「這是一斛明珠,」采薇拿出腋下夾著的木箱,「我知道關長風更難下手。我希望你親自出馬,而且要做得天衣無縫。」
「你希望他怎麼死?」烏鴉接住她丟過來的木箱問道。
「我不在乎他怎麼死,只要能殺死他就行了。」采薇暴躁地說,突然對整件事情厭惡至極,恨不能立即除去眼中釘。
必長風一定得死!地在心中暗暗發誓,如果烏鴉殺不死他,她就親自動手。她憤然地轉身離去,這是頭一次在烏鴉隱身離開前,有人先他一步離開破廟。
他愣在當場,目送著很快消失在夜色中的黑影,然後飛身取下掛在廟門口的燈籠,悻悻然地隱身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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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曲阜往徐州的一路上,關長風一行人停停走走,暢游風光名勝。
埃嬸眯著眼楮,不明白這位闊少爺在搞什麼名堂。他似乎一點也不急著送小姐到金陵,倒像是在拖時間,整日陪著她游山玩水,好不愜意。而她的那口子也好像根本不急,由著一群年輕人胡鬧,還帶著地這個老太婆瞎湊趣。
「我說孩子的爹呀,你看關少爺跟咱們小姐是不是太親熱了點?」
「有嗎?」蕭福詫異地問。
「你瞎眼了嗎?」福嬸沒好氣地說,「沒見列他們兩人沒事就手牽手走在一起,吃飯時還看來看去的。」
「那又怎樣?他們是師兄妹啊。」
「老頭子,你沒腦筋呀!」福嬸用指尖戳著他的頭,「他們是師兄妹,可不是夫妻,這個樣子成何體統!」
「老爺臨終時不是要關少爺娶小姐嗎?」蕭福慢吞吞地說。
「那是在許少爺另娶別人的情況下。」福嬸沒好氣地說。
「你怎麼知道我們到達京城時,許少爺沒有另娶他人?」
埃嬸瞪大眼楮說不出話來。是呀,以他們這種牛步,怕不要個二、五年才能到達金陵,到時候那位許少爺說不定已兒女成群了呢!
到這時候她才終于明白這位關少爺和她相公打的主意,她氣鼓鼓地想張口抗議,卻不意瞥見正拉著關長風在池邊看鴛鴦的湘兒小姐。
好—對金童玉女!埃嬸也不禁贊道,只怕那位許少爺不及眼前這位關少爺俊呢!唉,她還是閉上嘴別多話得好,免得惱了小的,又氣著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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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長風一行人在黃昏時抵達徐州,投宿悅來客棧。他一下馬就瞧見躬身立在門口、滿臉激動的聶凱臣,他沒料到關家的人來得這麼快。
「屬下參見少主。」
「凱臣,你來得倒挺快的。」
「屬下原先就在徐州辦事,昨兒個接到山莊的飛鴿傳書後,就一直在此等待少主差遣。屬下……屬下很高興能再伺候少主。」
「凱臣,辛苦你了。」長風握住這位跟他情同手足的下屬。
「少主,屬下已訂好客房,還準備了一些酒菜給少主洗塵。」
「謝謝你,凱臣。」長風微笑道,轉過身朝馬車走去,將蕭湘抱下馬車。而蓮娃和福嬸也在菱歌扶持下,依序下了馬車。
「小兄弟,你不是……」聶凱臣一看到菱歌,立刻大嚷道。
「聶大哥,咱們又見面了。」菱歌笑嘻嘻地說。
「原來那封信是……」聶凱臣恍然大悟地拍了一下腦門。難怪老爺看過信後,立刻撤退搜索少主的人馬,原來是封報平安的信。「對了,我回去後,家父一直問我令尊大人是否姓蕭,還請小兄弟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