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是一樣;她,不一樣了。
海若仰起臉龐,對著杜瀇綻放笑容。「還是到你船上吧!」說完,她輕裊裊地自他身旁跑開。
杜瀇愣住,不禁往前探出手。「海若!」他叫道,听見她回以銀鈴笑聲,也開心笑著追她。「那隻果派呢?」
「我在你船上烤一個。」她回道,帶笑的嗓音出奇迷人。
杜瀇摟住她奔跑的身軀。海若在他臂彎里回首,美眸瞅著他,凝定了一會兒,整個人轉正,攬下他的脖頸,吻他的唇。
這真的很不一樣!杜瀇雙眼瞠了瞠,許久,才閉上,專心感受女友第一次、從沒有過的主動。
真的很不一樣。他吻過很多女人,早記不清了,但海若主動的此刻,他卻想起歐陽若蘇——
她沒有和他道別,也沒有約下一次見面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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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抱著什麼期待?
兄長說,不準跟他在一起。兄長明白怎樣保護她,她听話就是了,何必還想冒險?
歐陽若蘇握著胸前的墜煉,步行速度很快。她得趕緊回家,否則她會繼續胡亂妄想,再也回不了家。
彎彎曲曲的石階巷弄像迷宮,她怎麼走到長滿薔薇的「情侶巷」來?這巷子,昨晚兩個人走太窄,今天一個人走好寬,甚至,她感到空曠淒涼,不禁想起昨晚身旁溫暖的體息。這怎麼可以!她搖著頭,不看兩旁開得過分燦爛而冷麗的花朵,在心里告訴自己——這巷子到她家最近!沒錯。她快快回家就對了!
陽光不再柔和,已轉熾烈,她放在臥房窗台的含苞薔薇,才開了一點,也許會被曬死,如果她想要它活,就趕快回家,把它移個地方放,但她有什麼理由要它活
歐陽若蘇松開握住墜煉的手,腳步趨緩,一步慢過一步,沉重地走了下來,站在街道中段,眼楮往上坡看,一片迷蒙亮晃,使她有點暈眩,隨即蹲下,臉埋入雙手掌心,沒一會兒,濕潤浸滲指縫。她想起昨晚他不止吻她,還撫模她的腰,那大掌貼著她的肌膚,她渾身顫栗,覺得有個什麼活塞被打開了,那些想要逆向陽光的蝴蝶,紛紛飛出玻璃瓶,棲上黑暗中那朵神秘花朵……
她差點兒食了那誘人的毒蜜……那是不對的!難過與失落同時攫獲她,她雙肩隱隱抖動著,逸出類似哭泣的聲音。
「你怎麼了?」一個嗓音突然響起。「不舒服嗎?要不要進來我家休息一下?」
歐陽若蘇听見貓咪的叫聲,微微別過臉龐,兩只圓球一般的折耳貓繞著牛皮紙袋,貪嗅咖啡香的模樣,教人忍俊不禁。歐陽若蘇伸出手,模模其中一只貓咪的頭,另一只吃味地湊過來,朝她喵喵叫。她原本有些僵抿的紅唇,柔軟地彎了彎,柔荑輪流模著兩只貓咪。
「你們是情侶嗎?」莫名傷感的嗓音,連她自己也控制不住。「你們屬于彼此,是不是?」
「嗯。」一個應聲。
歐陽若蘇這才意識到剛剛的關懷詢問——當然不是由兩只貓咪發出。她仰起臉龐,看見一名容貌婉麗的女子正蹲低身軀,與她面對面。
「我叫平晚翠。」女子身穿藕白色及地裙,裙上暗繡荷葉,胸口處有小巧荷花紋。她模著兩只貓咪,又說;「這是亞當和夏娃。」
歐陽若蘇垂眸,敏感女子嗓音耳熟,昨晚她走過這兒,也是看到這兩只貓咪、听見這陣女性嗓音,和兄長……
「你身體不舒服嗎?」平晚翠看著歐陽若蘇淚痕未干的蒼白臉龐,掏出手帕,往她臉上輕拭。「要不要到我家休息,我泡杯茶給你喝?」
歐陽若蘇搖搖頭,急著站起身,眼前卻是黑幕罩下,將她壓倒。
「小心!」平晚翠反射地高舉雙手,接扶歐陽若蘇。兩人一起跌坐在地上,兩只貓咪喵喵叫地跳開。
「對不起……」歐陽若蘇虛弱地道歉。
平晚翠搖搖頭,要她別道歉。「你還沒吃早餐,對不對?」
歐陽若蘇沒說話,雙手往石階地撐,試著起身,左腳踝傳來劇痛。她倒抽口氣,咬唇皺眉,站不起身。
「你受傷了!」平晚翠神色一驚。同時,一道高大陰影像地底伏流之水,由上坡無聲無息趨淹她們。平晚翠抬起臉龐。就算逆光。她永遠不會錯認他。「荷庭——」
歐陽荷庭原是帶著怒意來找抒發,一見平晚翠癱坐于地,他拋了怒意,急步往下,傾身一蹲。「你怎麼——」語氣頓住,視線移往靠在乎晚翠身側的女孩。
「若蘇受傷了。」平晚翠對歐陽荷庭說著。「你把她抱進屋,我打電話請醫師過來。」她將歐陽若蘇扶向歐陽荷庭懷前。
一被挪動,腳踝又痛了起來,歐陽若蘇額心深蹙,淚珠順臉龐滾落。見狀,歐陽荷庭眉緊皺,表情溫度降到冰點。
「荷庭——」平晚翠已打開圓拱木門,等著他。兩只貓咪也用爪子扒抓他的褲管,催促他動作。
歐陽荷庭終于將妹妹抱起,走入平晚翠家中。
醫師離開後,歐陽若蘇左腳踝多了厚毛襪似的繃帶。她雙腿打直,坐在臨窗的法式躺椅。窗台上的亞當和夏娃,前肢壓伏,盯看著她腳踝的繃帶,大概以為是毛線球,一副要跳下來玩的準備姿勢。
歐陽若蘇看著窗外的庭院。昨晚,當她和杜瀇走在街巷內,她覺得那每一扇隱藏在薔薇高牆中的門,打開,就是一個愛情巢穴的秘密通口。現在看起來,那有花叢、有古典噴水池、兩棵楸子樹中間綁著吊床,充滿義式浪漫風格的庭院,應該是亞當、夏娃的樂園。
兩只貓咪終是耐不住頑皮性,跳離窗台,輕巧落定躺椅尾端,朝歐陽若蘇左腳的繃帶揮空爪。
「喵——」
「亞當和夏娃……」歐陽若蘇看著兩只貓咪,喃喃低語;「你們一起吃隻果嗎……」
「亞當、夏娃。」平晚翠的聲音從屋里某處傳來。
兩只貓咪靈敏地跳到木質地板上,越過電視機前的雙人沙發,穿行絲紗布巾垂綴的餐桌下方,消失在客廳。她眸光緩移,瞧見兄長自掛有《罌粟花田》復制畫的廊彎走出來。
歐陽荷庭端著托盤的模樣,是歐陽若蘇未曾見過的。
也許只有在這屋子,兄長才做這種事……歐陽若蘇看著歐陽荷庭將托盤往躺椅邊的茶幾放,取走咖啡,對她說;「把早餐吃了。」
托盤上,有刀、叉、一杯熱牛女乃、一小碗櫻桃,切片面包與培根、蛋放在瓷盤上,歐陽若蘇微側身子,探手取牛女乃,喝了一口,她只感覺空氣里濃烈的咖啡香飄縈。
「你為什麼就是听不懂我的話?」歐陽荷庭發出嗓音。
歐陽若蘇低垂著臉龐,眼楮對住胸前的墜煉。沒收進衣物里緊緊貼著肌膚,就得被發現。她知道兄長在指責什麼——她不該對杜瀇有過多的幻想……他此刻應該和海若甜蜜相聚了。他們可能也在這「情侶巷」的一扇門後,彼此相擁。他也會像兄長一樣,端著托盤,露出居家男人的體貼模樣。
「歐陽若蘇,」歐陽荷庭連名帶姓,難掩憤然情緒。「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做了什麼好事?」
「對不起。」歐陽若蘇微弱的一句,終將歐陽荷庭的怒氣徹底激出。
「你申請個什麼學校!」歐陽荷庭丟出口袋里揉皺了的信紙。
信紙落在餐盤,正正映入歐陽若蘇眼簾,她震了一下。
歐陽荷庭不給她說話的機會。「你申請的這個學校是皇家姻親辦的!你存心讓他們找到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