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關處,正對門口的置物櫃——是堂哥送他的——她記得有一百多年歷史了,來自堂哥曾駐任的國家的皇室後裔,櫃腳雕刻成野獸爪形,看起來也原始也優雅,微妙的美感。
雅代第一次進入他住的地方,有點興奮,東看西看,巡視一番,不錯忽任何角落——她覺得自己是在看一個男人,不是在看一間住屋。
他真的是一個很喜歡骨董的人,不知道對女人是不是也一樣?雅代一想到安朵,頓感悶怒。安朵明明有自己的宿舍,為什麼要來借住松流遠的,難怪柏多明我要搬到學員宿舍去——他應該也討厭「骨董」!
「代代小美女——」
雅代回神,瞪看餐桌對座的安朵。
客廳靠露台的地方,很明亮、寬敞,用來擺餐桌最適合。四人座餐桌,對一個小家庭而言,剛好不過。松流遠坐在背窗的位子,翻閱著醫學期刊,一面啜飲紅茶。
安朵微微笑,把一片抹好女乃油的面包遞給雅代。「今天要‘授帽’了,高興嗎?」
是啊,已經八個月了呀——無疆界學園「不規則學制」的一個階段又過去了,雅代正式成為制服生,組織重點培訓的精英。安朵不得不對她改觀——這小女生果然不是普通的富家嬌嬌女,想必將來也跟她一樣,可以在世界各地跑。
「是啊,我很高興。」雅代擋開安朵的手,拒絕那塊抹女乃油的面包,起身離座。
松流遠抬眸,看著那小女生走向廚房。
「嫌我準備的早餐不美味嗎……」安朵喃言。
松流遠撇撇唇。「代代不喜歡面包抹女乃油——」
「是喔。」安朵垂眸,把面包放回自己的盤子里。這是安朵住在這兒八個月來,第一次與他們吃早餐。安朵不知道,原來雅代這點跟她不一樣——不喜歡面包抹女乃油……
「你要嗎?」雅代拿著—罐樹蜜走來,直接靠向松流遠,往他紅茶里加了—瓢。
松流遠一貫皺眉挑唇,苦笑模樣。八個月了,這小女生每天讓他喝紅茶加樹蜜,滋味其實不錯,他幾乎已經喜歡上了……
「這樣比較好喝。」她就著他的杯緣,喝了一口,開心對他微笑。
「好了,去把早餐吃了。」松流遠一臉寵溺,似乎忘了今早的餐桌邊多一個安朵,不像往常只有他和代代兩人。
「真甜蜜呢……」安朵語氣酸溜溜。
松流遠這才留意到。「抱歉。」尷尬地說了句,他拿起期刊,喝自己的茶。
雅代一臉得意,眼楮盯著安朵,坐回位子上,用樹蜜抹面包吃。
安朵表情微愣,好一會兒,才定住神思,美顏淡淡含笑。「原來你喜歡這樣吃……」
雅代仰起臉蛋。「不行嗎?」一點蜜沾在她唇畔。
安朵下意識拿起餐巾,往前探。松流遠快她一步,長指直接摩過雅代的紅唇。
「別抹太多,瞧你沾得滿嘴。」松流遠說著。
「要你管。」雅代嬌嗔,拉住他的手。「小時候,爸爸都說抹越多越好吃,但是我覺得這樣最好吃——」她咬住他的指,舌忝去殘留的蜜。
松流遠呼吸一窒。
他的反應變遲鈍了,如果是八個月前,他一定會馬上說「不準」。他真的變遲鈍了,忘了「不準」,並且漸漸愛上加樹蜜的紅茶……
「你們兩個——」安朵站了起來,雙手插腰。「太過分了吧!一大早在我面前上演調情戲碼,是怎樣?」
松流遠倏地抽回手,起身離座。雅代跟在他背後。
安朵看著那兩個人往房間方向,不禁皺眉,靜靜垂眸,沉思地望住雅代吃剩的樹蜜面包。
「我今天要授帽了,你不給我一點獎勵嗎?」雅代追隨著松流遠的步伐,進書房。
松流遠回身。「你要什麼獎勵?」定眸一瞧,才覺得她又成熟了,上個月過了十八歲生日,他帶她到港口的堤岸餐廳用餐,她穿著一件小禮服,噴雪般的白糅混淺藍冰綠,像荊棘海的顏色,襯得她顯出冷冷的絕艷,她已經是一個小女人了……
他當初以什麼身分答應雅倬……
他要關照她……
懊怎麼關照——
「那你給我一個吻好了。」雅代仰起臉龐,眼簾里映著松流遠的俊顏。
松流遠已經不再震驚,他早遭這小女生慢慢侵略,若是有所陷落,也是注定的事。他向前一步,拉著她的雙手,看著她的紅唇,沉吟許久——
雅代緩緩垂下濃翹的睫毛,閉著眼,好嬌美。
一個吻,他主動的吻,終于落下——
落在她潔膩的額頭上。
她張大眼,不相信,不滿意。
他說︰「等你戴上白色貝雷帽再說。」
第五章
戴白色貝雷帽的年輕學員,在夕日時刻,零零散散地走出「圓屋」,大概有三十人吧,男多女少,這梯次,尤其如此——只有雅代一名——真可謂是「萬綠叢中一點紅」。
「雅代,我們一起拍個照好嗎?」
她的人緣很好——即便她態度疏離,是個冰山美人——來觀禮的「便服生」,依舊搶著接近她。
雅代快步擺月兌人群,順著弧形廊,往「兩點鐘側門」走,她剛剛看到師長們都從那道門離開。
這座「圓屋」,有三個出入口——「六點鐘正門」、「兩點鐘側門」與「十點鐘側門」——是無疆界學園的禮堂,建在通往學員宿舍「紅色城堡」的林蔭大道的另一端,與所有教學部門不同,它沒有隱藏在終年暢茂的密林里,而是座落一片冰雪荒原中央,特殊的黃石建材、圓身圓頂,使這幢建物看起來像英格蘭SallyLunn\\\'s著名的圓面包——白瓷盤上的圓面包。
圓屋不大,但,就沒規沒炬的無疆界學園而言,夠用了。很少有人會走到這邊來,通常只在制服生「授帽」、「出隊」的時刻,才會有大票人出現在這荒涼地帶。
「授帽」、「出隊」——沒規沒炬中的一點規矩。無疆界學園的學生分三種︰身負組織未來慈善義務的制服生,繳錢來這兒不受拘束、胡亂玩樂的便服生,以及少數為體驗不同學習而來的交換學生。授帽與出隊是針對制服生的兩個典禮,最女敕的制服生經過八個月的訓練,通過師長們某種——據說神秘——的測驗後,便會在授帽典禮領到象征組織精神的白色貝雷帽,戴上帽子,成為正式的制服生,再經過幾年精英教育後,他們開始出隊,到世界各地行善。
舉行典禮時,會有很多人來圓屋。師長全換上制服,他們的制服與制服生的制服大體上沒什麼不同,差別在外套——制服生們穿的是短夾克,年輕帥氣;師長們是軍裝風衣,威嚴莊重。
師長們平常是不穿制服的,雅代今天早上,看見松流遠從衣物間取出制服時,感到相當驚訝。
「你也有制服?!」
「當然,我是組織的一員——」
「跟我一樣嗎?」
「是你跟我—樣——」
他對她說他家與他自己的歷史。他祖父母是成立無國界慈善組織的元老之一,他父母皆為組織工作,他在組織里出生長大,十五歲就已開始出隊,二十歲那年,遇上柏多明我的父親柏家德,因為景仰柏家德的學識,便在柏家德的指導下深造學習,一直到二十八歲,柏家德出事,他才帶著柏家德的獨子柏多明我回組織。
雅代今天知道了很多松流遠的私事。她很開心,覺得他們好相近。
繞了圓屋半圈,雅代總算看到松流遠與一群師長,站在側門階梯下討論著什麼。他們低低的聲音很凝肅,雅代頓住腳步,遠遠望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