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朵也在其中,她是少數的女性師長,就站在松流遠身邊。他們的白色貝雷帽跟她的有點不一樣……好像有點不一樣,雅代看不清楚,鼻子涼涼的。這兒一片白的大地,一定是終年未融的雪,積成凍原,所以特別冷……
她吸了吸鼻子,揉揉眼楮,模模頭上剛戴不久的白色貝雷帽。
「代代!」終于注意到她了。「站在這里做什麼?」松流遠步上回廊,走向雅代。
雅代美眸一瞬不瞬地盯著松流遠靠近。這是她第一次看他穿制服,那長大衣——高領、隱藏式鈕扣、收腰、長度直下小腿——讓他原就高大挺拔的身形,愈顯昂藏,氣韻俊敏,無可比擬。
「好看嗎?」雅代牽動唇角,淡笑對他,手拉拉自己的貝雷帽。她的貝雷帽的確與他的有一點不同,他的帽子上除了代表組織的「綠色輕羽」徽幟,還有一個小小的別針——那是一只豹蹲踞在彈珠大小的寶石上。
「好看。」松流遠伸手模她從帽緣瀉下、卷雲似的頭發,俊顏溫柔地說︰「長發戴貝雷帽最好看。」
「你真漂亮!代代——」安朵這時候插入他們之間,未免不識相。
雅代顰起秀眉。安朵也是長發戴貝雷帽……
小女生細微的臉部表情變化,安朵看得很清楚,她笑了笑。「怎麼了?代代,授帽不高興嗎?你早上不是這樣對我說的——」
「我早上什麼也沒對你說。」雅代打斷安朵。「我需要向你報告什麼嗎?安朵老師——」
「代代!」松流遠抓起她的手,往圓屋側門里走。
到室內,杜絕閑雜人等,她最愛!
雅代偏昂美麗的臉蛋,傲然地瞅他。
「注意你的態度。」松流遠皺眉。「安朵——」
雅代封住松流遠教訓人的嗓音,紅唇緊貼著他的嘴,舌尖纏著他的舌,柔荑環抱著他的脖子。這種事,她做過太多次了,他難道不明白她討厭安朵——她討厭安朵住他的宿舍、討厭安朵叫他「流遠」!
「流遠——」屋外的叫喚,還是安朵。「該走了喔,流遠……」
松流遠費了好大的勁,抑下莫名的浮躁感,與雅代分開。雅代美眸晶亮,看著松流遠。松流遠一垂首,才發現自己緊緊握著她的雙手。他們幾乎十指交纏,難分難舍似的,呼吸也融在一塊,他的鼻尖輕輕踫觸她。
「代代——」他開口。
「你說要給我的獎勵。」雅代微喘搶道,旋身,柔荑月兌離他雙掌,翩然消失在他眼前。
圓屋安全門開了,幾道光線射進來,松流遠轉頭,只抓到余影——
這次,應該是她主動離開他,不是他先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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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多明我未免閃得太快,雅代到處找不到他。
從圓屋到紅色城堡,雅代走了三哩路。小時候,父親告訴她,三是她的幸運數,她的生日數字里,有三和三的倍數,只要跟三有關,就能為她帶來好事。她走了這三哩路,到達紅色城堡。
天色很暗了,高踞山崗的城堡宿舍,被林野和大河環伺,傍著迷霧煙渚,月光照染,橋堡、塔樓、層層出跳的懸壁外插滿火把,紅光竄天,仿佛有什麼神秘祭典在上演。
空氣里縈回著歌劇音樂,好像是《尤根,奧尼金》。
橋堡花園的揚聲器傳出—句︰
愛情與年齡無關。她對我而言就像天使的光芒……
幾個穿斗篷戴面具的學員從她身邊走過。
「雅代學妹!」其中一個驚訝地喊叫。
雅代停住腳步。那人掀起綴著金色鈴鐺的陶瓷面具——一個綽號叫「塔怪」的制服生學長——大跨步靠近她。
「你怎麼會出現在這兒?」塔怪一面揮走同行的人,一面閃忽言詞地道︰「你應該不住在宿舍啊……」
「我來找柏多明我。」雅代冷淡地答,沈眸看著那幾名走遠的斗篷客。
「柏多明我在寢室里,我帶你過去好了。」塔怪熱心地說道。其實怕她亂闖,進了碉樓交誼廳……
「你在干什麼?」塔怪的態度太奇怪,反倒讓雅代起疑。「為什麼這身打扮?」柏多明我搬進宿舍時,她來過一次,協助他整理東西,她知道男寢在哪里,根本不需要人帶。她繼續移動步伐,走自己的。
「別這樣,」塔怪跟前跟後,出了橋堡。「今天有個無聊的活動,碉樓那邊沒法走,學長帶你走暗道吧……」
雅代頓住。
一般而言,碉樓的開放式大廳是入主堡必經之處,如果那兒封了,她還真不知道哪里有路走。
「就讓學長帶你走暗道嘛——」塔怪還在哀求地叨叨絮絮。「學長倒楣輪到主辦這次活動,‘管理上’如果有閃失……」讓她這個制服生之間都心知肚明的——流遠老師的「小親親」,進入會場,能看不能吃,掃人興致,他鐵定被四分五裂,丟人荊棘海,何況若是流遠老師知道她進舞會,那他的下場……一定更慘!
「走吧、走吧,從這邊。」塔怪轉軟為硬,直接拉著雅代的手,行至外堡接近主堡但未進主堡的折彎處,推開一道嵌在紅色斑岩里的門,走彎彎拐拐的羊腸小徑。
罷好三百階——暗道里的階梯通達男寢地下室。
塔怪將雅代帶到男寢一樓大廳,親眼看著她進入電梯,才安心離開。
到了五樓,雅代出電梯,順著琉璃窗扉長廊慢步走,眼楮看著窗外的堡內廣場。
好熱鬧的樣子,廣場四周插滿火把,像個方形大蛋糕。今天是否是誰的生日?今天是他們授帽的日子,也算個新生之日吧……
雅代輕聲哼起歌來。
只要有你拋出的祈禱即使荊棘海我也能行過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她已經收到賀禮——那個吻——又是她自己強來,才有的。她有種感覺,不強來,想要的東西永遠不會入懷,一旦強來得到,卻永遠不會快樂。她多希望松流遠能主動抱抱她、吻吻她,不用她吵、不用她鬧,他就會主動要她,這樣她才知道他是真的要她,不是為了安撫或憐憫她小女生使性子……
「雅代,」一個聲音來自她背後。「你在唱什麼歌?」柏多明我走到她身邊,看她一眼。「听都沒听過……」
雅代對上他的臉。「我正要去找你。」
「我剛回來。」柏多明我說著,晃晃捧在手上的紙袋。「晚餐。要不要一起吃?」
雅代點頭,與柏多明我一起走,走沒幾步,她突然停住不動。
「怎麼了?」柏多明我回首。
雅代面無表情。「腳抽筋。」無法動,痛感侵蝕她,她眼淚隱涌,噙在眸底。
柏多明我轉身,將她抱起,往自己的寢室移。
進了房,柏多明我將雅代往床鋪放,動手月兌掉她的鞋子,拉直她的雙腿,扳她的腳板,注意到她痛苦皺眉,他隨即褪下她的襪子。她腳底起了水泡,這下換他皺眉。
「你去了哪兒?」柏多明我問。
「你沒等我!」雅代哭了起來。「我自己從圓屋走來!」
「為什麼不搭車?」
柏多明我起身,走向房間角落的百葉門,推門進浴室,一會兒,端著一盆冒煙的熱水出來,才听見她回答的嗓音。
「沒有人願意載我……」
授帽典禮結束後,大家各走各的,雅代也走自己喜歡的寧靜路——不受打擾、平和地欣賞路邊覆霜的野草。
「你不讓人載,」柏多明我說了句,別說制服生,觀禮的便服生,多的是想討她歡心的痴男,她卻從不給人機會。「我以為你會搭師長專車回港口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