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頓一頓,低垂著美眸,自他懷里掀被下床,果身站在床沿。「你們祭家在那畫毯罩了魔帳?!還得有感應才懂?!」冷淡的語氣,這話說得輕蔑、不以為然。
祭先祐屏神斂息地對住她的眼。「和你,我胸前的家族印記出現了——」磁性的嗓音里,含有折服人的力量。
迸怡童瞪著他,感覺自己掉進神秘的計謀里。
他接著說︰「只有與我生命有感應的女人,才能使我如此。」祭家有種神秘的遺傳特征,一旦遇上生命中真正的另一半,床第之間高潮時,胸口便會出現形似家族圖騰的紅痕。
她眸光飄忽起來,美顏滿是不敢置信。「那麼——你為了找到這麼一個女人,跟多少女人上過床?」她惱怒了。「你只為了求證我是不是那個女人?!男人花心風流的借口千百種,她卻連「風流韻事’’都算不上,而只是他的一個「測試品」?!
祭先祐下床,大掌握住她顫抖的小手。「我沒有為家族流傳的‘命定’論,尋找特定女人的習慣;遇見你,或許只是巧合,但現在我相信了——」單臂將她攬進懷里;另一手托起她的臉龐,一雙黑眸暗示著他對她的獨佔。「不管我何時遇見你,你終究會是我祭先祐的妻子。」
迸怡童呼吸一窒,瞪大美眸,喉頭恍若悶饒著一簇火苗般,既干又疼。久久,她抑著嗓音,極困難似的開口︰「我已經嫁給江百川了!」為什麼此刻她覺得好心酸?
祭先祐猛地抱緊她,大掌將她的臉壓人懷中。「任何形式的世俗認定,都無法左右我!」
厚實的聲調由上傳來,他狂妄如神,令她心亂心痛。「不……」她推開他,美眸迎向他。「不要講這種狂妄的話!」莫名的淚水自眼角滑落,她又道︰「我是江百川的妻子呀!」
祭先祐蹙眉,額心深摺,欲開口,但她先一步打斷他發言。
「我該回去了。」她看進他眼底。含淚的憂傷眼神告訴他︰今天,就到此為止吧!
祭先祐沉默著。好一會兒,靠近她,探手抹干她淚濕的美顏。「我送你。」他說。
她微微頷首,疲憊般合眸,感受今日最後的溫存,由他指尖傳導至臉上。
他不該把她逼急——
畢竟,困擾他的,不是她已婚的身份,而是她的淚。
★★★
昨夜下了一場不小的雨,日光廳的玻璃牆面爬滿了水痕,露台的草皮水亮青綠,盆栽里積著小小的水窪!微風吹得薄巧葉片窸窸窣窣出聲。清晨的空氣格外清新、安寧,俗世的嘈雜全化為無聲的文字,自筆尖流泄。
迸怡童照例起了一個大早,坐在落地窗旁的寫字台,面對窗外露台的一景一物,平心靜氣地邊寫作邊閱讀著。
「叩叩叩!」敲門聲響,時間接近七點,是佣人來探問她起床否。
佣人是江家大宅派來的,一名中年婦人,采上班制,負責打理她和江百川的生活起居。
「少夫人,您的早茶——」佣人進到起居室,站在未掩實的雙摺門後,謹慎地看著臥房里的少夫人。
迸怡童微微偏轉美顏,看一下端著托盤的人影。江家大宅將佣人訓練得精明伶利、很懂得察言觀色,沒得到應允,絕不會打擾有晨讀習慣的少夫人。
迸怡童瞳眸閃了閃,轉回頭,蓋上鋼筆筆蓋,合上別致的筆記本,疊好桌面的書籍,起身走到起居室。落了座,佣人隨即沏好參茶在她眼前,而後進入她的臥房整理寢具。
佣人鋪好床單、枕套、取走她前一天換下的衣物,便靜靜離去。
今天,亦是如此——
’喝過早茶半小時後,是早餐時間;餐桌上只會有一人份早餐,供她一個人坐在清幽的飯廳,沉默地吃完一天中最重要的一餐。
除了新婚隔天回江家餐敘外,這一個星期來,她從未與她的「丈夫」江百川同桌共食,甚至沒見上一面。他們各有生活,不須交集,佣人像是被派來專門服侍她一人。
飲茶完畢,她放下早茶杯子。起身從起居室走回臥房,月兌掉晨衣,穿上一襲無領疊襟洋裝,化了淡妝,長發盤成法式扭卷。鏡子里映出一張望不見情緒的絕倫臉蛋,一貫典雅精致的服儀,今晨多了一絲冷艷,她擦了酒紅色的唇彩,出房門,慢悠悠行至飯廳。
「早。」祭先祐意外地出現在飯桌主位上。
迸怡童微微一震,腳步停在低低的門檻前,被掀撩的水晶珠簾,在她背後清脆地響著。她听見他叫她的名字,並且要她到他身邊。
「你……為什麼在這兒?」驚詫的嗓音有些吞吞吐吐。他們四天沒見面,但感覺似乎更久。她的美顏浮現茫然,輕飄飄的步履徐緩縮短兩人的距離,來到他身前。
祭先祐站起來,右掌托在她腦後,左手勒住她的腰,俯下俊顏,吻住她的唇。
她嘗到他舌尖有人參和咖啡的味道。桌邊空著一只早茶杯,咖啡壺里僅剩殘余的汁液。這個男人喝過早茶少說是半小時前的事,一壺熱咖啡要喝完,也得花個幾十分鐘,何況燙嘴,還要耐心地吹涼,才能順口。
她眯著眼,雙臂緊緊環抱著他。「你來很久了?」嗓音嬌弱地在他唇間喃問。
祭先祐的吻轉淺,聲音沉緩地自兩人貼觸的唇邊冒出。「我等你醒來。」
她推抵他的胸膛,離開他的唇,仰著臉微喘,徐徐掀眸,晶亮眼簾映著他的臉孔。「你可以讓佣人叫我的。」提胸屏息,她抑著嗓音道。
他撫著她的發鬢。「江家的佣人沒有我來得早。」天未亮,他就到了,在夜色的掩護下,進她房里,看過沉睡的美人兒,不舍喚醒。「我想等你——」嘴邊沾上了她的唇彩,兩片緊抿的唇像是惹了血腥的薄刃,帶著殺戮似的掠奪。
她輕輕眨動睫毛,縴蔥玉指抹拭他唇角的紅漬。「你不只是‘等我’,對嗎——」再次凝望他的眼,她當然看得那眸底的霧氣和佔有。不用多問他如何而來、是否引起佣人側目;這名神秘不凡的狂傲男人,自然能教人屈服,恭敬有禮地為他泡一杯早茶、煮上一壺咖啡,伺候一切他所求、所要的。
祭先祐抓住她摩挲的小手,偏側臉龐吻著她的掌心、她的腕,低喃︰「江百川說你想‘度蜜月’——」
她胸口一窒,明知「度蜜月」三字出自他嘴中,是多麼不恰當,內心卻仍涌起強烈的期盼。
「我要帶你走。」長指描畫著他絕美的五官,他的確不只是「等她」。
「去哪兒?」她抖著唇,心悸動不已,幾乎知道答案了。
「度蜜月。」他低沉的聲音呼應著她內心所想。
「什麼時候?」她看著他,眸光水亮得出奇,像是要掉出淚般。
他灼熱的氣息吹拂著她的美顏,大掌握住她的雙手,視線與她相凝。「今天啟程,我和你,去嗎——」
他想留給她片刻思考,無意再像數天前那樣逼急她。
思考及不上,她靠人他懷里,淡淡一句︰「我得收拾行李。」
他長臂一攬一舉,抱起她,往外走。
★★★
世界仿佛為他而存在,一切皆任他予取予求。
他們的出境方式太奇特——特殊通關、備受禮遇,與一般群眾區隔,經由專人引導,直到登上私人噴射客機,像是什麼皇親貴冑低調出游般,連她那些擁有高級官員身份的父兄長輩都未曾享有如此特權,無須查驗證件,便能離台。
「旅途很遠,好好睡一下。」祭先祐似乎不準備對她解釋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