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色更加鐵青的肯恩,幾乎用盡了全力才不致沖上去掐死她。
「我說──立、刻、下、來!別讓我說第三遍!」
不願波及旁人,雪曼只好旋身跳下瞭望斗,歉疚的看了眼瞭望員後,迅速走下回旋梯,奔向肯恩。
「是我要求查克讓我上去的,你怪我好了。」
「我會懲罰妳的,不過那是稍後的事。」他微瞇著眼危險地盯著她,接著他視線轉向查克︰「你擅自讓外人進入你的工作崗位,我罰你清洗甲板三天,有問題嗎?」
查克認份的搖頭。
「妳給我閉嘴。」他凶惡的瞪她︰「待會兒就是妳的處罰,妳最好別再說話。」」
「肯恩,可是……」
「你可以下去了。」他平聲對查克說。
「是。」查克轉身去拿水桶及抹布。
雪曼咬著下唇,默默地看著查克拿著工具走向甲板的一角準備清洗。這是第一次有人因她的行為而受到懲罰,她難過得不知該說什麼。
「同情妳自己吧,妳的處罰不會比他輕。」他冰冷的提醒她︰「把鞋子穿上。」
他冰冷的怒氣令她的胃縮成一團。「要……要去哪里?」
「穿上鞋子。」他對她的話置之不理。
雪曼不得已彎身穿上鞋子,站起身後,她刻意面無表情地瞪著甲板。
「下去,到我艙房去。」
雪曼迅速抬起頭,驚恐地瞪著他。她知道這次房內不會有一桶熱水在等她,難道這次他真的要……「猜對了。」他輕柔的語氣和一臉的陰沉及殺氣騰騰完全不相稱。「現在妳是要到我艙房還是在這里?」
雪曼不由得背脊發涼。他的怒氣是她認識他以來最強烈的一次,她不禁開始後悔自己故意坐在瞭望台上,看著他跑上跑下尋找她,還悶著聲不喊他……「如果妳是因為找不到我而生氣,那我可以……」
「住口!妳再說下去,我會讓妳三天下不了床!」該死!難道她從一開始就看見他像個白痴一樣拚命找她?肯恩臉色更黑了。
他一把抓住她手腕,毫不憐惜地拖著她走下艙房。他怕她再一開口,他會忍不住想把她扔下船。
當他拖著她走向他的艙房時,費珍妮听到了聲響而立刻打開門。
「肯恩,發生什麼事了?」當她看到雪曼一臉驚惶時,不禁嘲諷道︰「這個小魔女又做了什麼驚天動人的事……」
「閉上妳的嘴,關上房門進去,不準出來。」
肯恩冷冷丟下話,並未多看她一眼,仍拖著雪曼直走到底──他的艙房。
一回到房間反鎖上門後,肯恩迅速月兌下外套甩至一旁,用力往床上一坐,冷冷道︰「過來,自己趴著。」他指著自己的膝蓋。
雪曼僵硬地站立房門中央無法移動。從小至今不曾挨打過的她,雖然知道自己要受處罰,卻沒料到是這種屈辱的方式。
她仍作困獸之斗。「我已經十八歲了,你不能這麼打我……」
「或許妳想改用皮鞭?」他無情而冷硬地回道。
雪曼緊咬住下唇,不讓一絲恐懼出聲。心中詛咒他千遍後,終于屈服地走向他,並依言趴在他膝上。
他冷漠的聲音從她頭頂上方傳來︰「直到妳願意認錯喊停,我才住手。」
她倔強地不肯吭聲,心中對他仍氣忿,不明白自己只是爬上瞭望台而已,為什麼值得他生這麼大的氣……他的一巴掌已重重落在她的臀上,下手毫不留情。雪曼霎時痛得差點喊出聲。
這個暴君!雪曼恨得咬牙切齒,發誓絕不讓一句求饒聲逸出口中,她才不要讓他得逞,死也不要!
一掌又一掌不斷落下,他停歇的片刻,臀上燒灼般的疼痛立刻蔓延至她的神經,雪曼疼得咬破了下唇仍不出聲,而難堪、屈辱的淚水正潸潸沿著她頰邊,一滴一滴落在肯恩的床鋪上。
肯恩終于發現了床單上的濕,正要揮下的巴掌怎麼也打不下去,停在半空中好半晌,卻又不見她喊停認錯,最後他氣惱地連聲詛咒,那一掌轉而揮向床榻,發出極大的聲響。
那一聲也終于擊潰雪曼已臨界的自制,她再也受不了心靈上的創傷──他竟絲毫不留情地打她!還有因為身體上的疼痛而掩面痛哭了起來。
看著她抽搐抖動的肩膀,肯恩自覺像懲罰自己般心痛,他不禁伸手踫她想安慰,沒想到雪曼卻像觸電般迅速彈開,拔腿奔向門口。
肯恩一個箭步擋在門前摟抱住她,雪曼拚命掙扎, 仍掙月兌不了他的箝制,她終于失控地捶打他的胸膛哭喊著︰「你這個渾蛋!你怎麼可以這樣用力打我!怎麼可以……」
肯恩沒有吭聲,只是將她摟得更緊,雙臂牢牢地圈住她抖動得厲害的身子。
雪曼仍泣不成聲,不時以肩膀推開他靠近的手臂,抗拒他的撫慰。但不論她如何推開抗拒,他仍又靠上輕撫她的發梢將她按向自己,絲毫不以為忤。
最後她終于平靜地埋首在他胸膛,只剩抽抽噎噎的吸鼻聲。好一會兒,他只是俯首貼住她的發梢不動如山,時間彷佛暫停在這一刻。
良久,他才移開一點距離細看她,同時抬起她的下顎以拇指拭干臉上的淚痕。
她揮手打掉他的手,鼻音濃重地恨聲道︰「你走開啦,假好心。」
他靜靜地凝視她,沒有慣常的嘲弄,凶惡的怒氣也同樣消失,只剩下平靜的專注凝視,這令雪曼感覺不自在。她忿忿地以手背擦掉淚痕,轉頭看向別處,故意不看他。
「看著我。」他輕聲命令。
「不要。」她賭氣地閉上眼。「我恨你。」
「我知道,但妳還是要睜開眼看著我。」
她置若罔聞。
「如果妳是邀請我吻你,那我不客氣了……」
她立刻睜開雙眸瞪著他。「你這個無賴兼無恥的惡徒!我寧可吻鯊魚也不會吻你這個大壞蛋!」
他凝視她的黑眸里閃現一抹釋然的笑意。
「知道我為什麼打妳嘛?」他直接問道。
「因為你……」
他伸出食指迅速按住她的唇。「想清楚再說。」
他眸中清楚的警告意味,讓她停頓了片刻,好一會兒才僵著聲音不情願道︰「我不該因為太無聊而打擾查克工作。還有,」瞄了一眼他認真的表情,她鼓起勇氣繼續說︰「我不該為了賭氣,明知你著急的找我,還故意不出聲。」
「妳只說對了一部分。不過,我真的很高興妳能坦誠的認錯。」
沒有預期的嘲諷,他的贊美真誠而直接,雪曼反而驚訝的張大了口,一下子手足無措了起來。而且突然心生一股真正的愧疚感──在這一刻以前,她根本不認為自己做錯。
肯恩似乎明白了這一點,但他並未多說。
「冰山及暗礁是船只在海上航行時最怕撞上的物體,」他平靜的凝視著她解釋。「尤其又以冰山為最。因為它的體積難以預測,有時海面上看到的部分只是海面下的十分之一,因此若撞上冰山,後果相當難預料。大西洋上的冰山不少,所以瞭望員的工作就相對的重要,他必須做好船只航行時的前導工作,萬一有個疏忽,貨品損失還是其次,一整艘船將近五十條人命就岌岌可危,這就是我必須嚴厲懲罰的原因,妳能明白嗎?」
雪曼羞愧萬分的點頭。
瞭望員是船只的安全前導,這是她早就知曉的事,但因為她只顧著任性孩子氣地和他賭氣,而沒有考慮到這一點,也難怪他會發這麼大的怒氣。
「讓我生氣的原因不是在這。因為查克明知如此仍讓妳上去,這是他沒有善盡職守,不能完全怪妳。我氣的是妳居然又不顧危險坐在瞭望台上,如果一個不穩,掉下來撞上的可不是柔軟的海水而是堅硬的甲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