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逍一個起落已跟上他的腳步,順手提起他的腰帶,帶他飛躍。「方向?」他寧可當馬,也不想跟在他的身後慢吞吞地跑。
「右轉、右、左——」項沛棠出聲指引。
「問出俘虜地牢的位置,把里面的人救出來。」黎之旭對一旁的官兵下完令後即刻追上。「目標?」沒有負累的他,已快超越他們。
「拿拐杖的白發婦人,一定要抓住她和搶下她頸間的鑰匙!」指向藥室的方向,項沛棠大喊。「閻逍你別管我,追人要緊。」要是被她跑了,那這一切就全白費了。
「好。」閭逍直接將他扔下,揚長而去。
失了憑依的項沛棠往前沖了好幾步才沒當場僕倒在地,不禁咬牙暗咒,欺負他不會輕功也不用這樣吧?他已經夠委屈了,怕不會武功的他反而會成為負累,從丑時就躲在樹上,結果他們寅時才攻進來,他足足等了一個時辰。
這段時間他心急如焚,恨不得能去監視天水宮主,深怕大軍一攻進來,她就自已先跑掉。雖然想是這麼想,但他很清楚,他若去,不但沒辦法監視人,反而會被她察覺,更進而把他抓起當成要脅,所以他只能等,忍氣吞聲地等。
項沛棠拚命地往藥室的方向奔去,還沒抵達就已听到打斗聲,他跑得更快,彎過轉角,藥室終于映入眼簾——
火!藥室居然起火了!
還沒看清他們目前纏斗的狀況,他就已被藥室竄出的濃煙嚇得睜大了眼,再看到坐在地上抵御的天水宮主身邊並沒有那個黑盒,他更是魂飛魄散。
沒有藥盒,拿鑰匙做什麼!項沛棠連忙沖進火場,四處找尋。濃煙阻了視線,被火焚燃的混雜藥味嗆得他激咳,他卻不管,拚命找著那個鐵盒。
他明明記得她們是從這個位置拿下的啊……項沛棠咳到流眼淚,以袖搗住口鼻不死心地找,終于,被他模到那個鐵盒。
不顧鐵盒燙手,他急忙抱進懷中,奔出藥室。
此刻外頭激戰未休,天水宮主的拐杖都已月兌手,只能跪在地上,即使大汗淋灕、發散衣亂,仍憑一雙肉掌不讓黎、閻兩人近身。
怕失手殺了她,他們並未使出全力,天水宮主卻是招招以命相搏。久攻不下,黎之旭擰起眉,朝閻逍使了個眼色。閻逍隨即會意,繞到她身後出掌攻擊,天水宮主機警地回身抵御,黎之旭見機不可失,長劍刺出劃破她的衣襟,順勢挑走了她掛在頸間的鑰匙。
鑰匙一到手,他們立刻後退,把鑰匙交給項沛棠。
項沛棠趕緊開鎖,把盒蓋打開,看到里頭有數罐藥瓶和折疊的紙張,他抽出唯一的青色藥瓶。
「這是解藥,對吧?」他還記得這罐被她拿起來炫耀的青色藥瓶。
天水宮主咬牙不語,只用忿恨的眼神皆目地瞪著他,胸前染上血漬,更顯可怖。
雖然黎之旭已手下留情,只以取鑰匙為主,但迫切之余難以拿捏力道,還是劃傷了她的頸項。即使她沒說,項沛棠也能從她的表情確定。小心地將藥瓶揣入懷中,他翻看那些紙張,發現是三張藥方,但上面並未寫明何者是解藥,何者是天水寒。
「這里太危險。」藥室的火燃得太旺,閻逍上前將項沛棠拉至長廊下。
天水宮主不想示弱,但火舌已竄出,她不得不以雙手撐地,爬下台階。
「哪一份是解藥的藥方?」項沛棠繼續追問。他和全「天水宮」的人都要解毒,只有一瓶藥根本不夠,他必須做出更多的解藥。
爆主依然沉默以對。見「天水宮」被人攻入,她第一時間就是沖到藥室放火,不讓人奪走天水寒的秘密,原以為可以將一切燒盡,拖其他人陪葬,沒想到還是被他及時搶救出藥盒。
「投降吧,你的‘天水宮’已經被我們攻破,你逃不了的。」黎之旭開口勸降。
爆主跪坐在地,雙手緊握成拳。他說的沒錯,這麼久都沒有門徒前來助她,顯示大勢已去,但教她怎麼能平?她苦心經營的成果卻在一夕之間化為烏有!
在看到從遠方急掠而來的身影,她眯起了眼,眼中閃過一抹陰狠。
「我不懂,你為何那麼執著于她?」她終于開口,滿意地看到孫沁在不遠處緩下腳步。「你該知道,‘天水宮’專擅媚術誘人,孫沁早已不清不白,這樣的女人配得上你嗎?」
「她的清白是在我心中,而不是在她的作為。」項沛棠的語音未曾微揚,渾身上下卻自然流露出一股懾人的氣焰。「是你讓她是非不分,用自己的私欲剝奪了她的感覺,我就算用上這輩子的時間,也要把你從她身上奪走的東西,全部補還給她。」宮主聞言一臉震驚,許久才回過神,揚起了苦笑。
「我的雙腳是被我丈夫砍斷的,他為了和狐狸精雙宿雙飛,又怕我武功比他強,會追上把他倆殺掉,所以他砍了我的腳。」她低喃地道出過往,失去憤恨支撐的臉像一下子老了許多。「我沒想到,沁兒真能遇上一個真心待她的人,費盡心思,只想救她出苦海。」
听聞她的際遇,項沛棠覺得同情,但她的作惡多端,不是一句後悔就能彌補的。突然身旁的閻逍用肘撞了他一下,下巴朝後一努,他回頭,看到孫沁站在他身後。
孫沁深深地望著他,迷蒙的水眸一瞬也不瞬。他的話,她全听見了,里頭的真摯和深情,她也全听見了,她的心在悸動著,期待他要用一輩子給予她的是什麼樣的美好。
「只有一瓶藥,只能救一個人。」宮主徐長地嘆了口氣,臉上的表情變為慈祥。「把藥方拿給我看,我跟你說哪張是解藥。」
「我來。」閻逍立刻接過藥方,走到她面前,把三張紙攤開。「哪一張?」
黎之旭極具默契地持劍抵在她的胸前,以防她突然攻擊。
「太暗了,我看不清楚。」宮主眯著眼,努力辨識。
閻逍只好彎身更靠近一些。「到底是哪一……」
語音未落,宮主突然撐地躍起,黎之旭來不及收劍,劍尖穿過她的胸膛,她卻恍若未覺,奮力上前咬下右邊那張紙。閻逍抓得緊,她咬得用力,紙張被撕去大半,被她吃進了嘴。
在場的人措手不及,全部變了臉色。原以為她受到感動而決定投降,沒想到竟是誰計,為了毀去藥方,她連生命都不顧。
當劍貫穿師父的胸口時,孫沁的心幾乎停止了跳動。不管師父怎麼對她,就算師父做的全是錯事,但她還是自小將她扶養長大的人……
「吐出來!」項沛棠沖上前死命地挖著她嘴里的殘骸,卻已被她吞進大半,只余下無法分辨的紙團。
「咳、咳……」鮮血自她的口中涌出,宮主已無法言語,她側頭看向孫沁,揚起得意陰狠的笑,緩緩閉上眼。
看到她死,項沛棠的臉色更白了,趕緊用掌掬住不斷流淌的血。「孫沁快過來!」如果血凝結就來不及了。
孫沁搖頭,下意識地往後退。只有一瓶藥,救了她,那他又該如何?
「把她抓過來,快呀!」項沛棠氣急敗壞地大吼。
閻、黎兩人不明所以,但都沒多問,立刻往孫沁掠去。
不!這藥不能用在她身上!孫沁轉身要逃,不過數步已被追上,單只其中一人她就已無勝算,更何況是兩人聯手出擊?抵擋幾招,她就被擒下帶到項沛棠面前。
「把她的手拉出來。」項沛棠將解藥倒進掌中的血液里,拔起長劍。
「我不要!放開我!」
這唯一的藥不能用在她身上啊!淚涌上了眼,孫沁拚命掙扎,但黎、閻兩人的力量太大,她完全掙不開,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項沛棠在她的掌心劃下傷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