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男子循著聲音看著,楚家鏢局門口,一名姑娘笑盈盈地望著兩人。楚嵐卿眨了眨眼。「宋姑娘?!」他沒想到宋襄兒會在此時出現。
「這姑娘是誰啊?」薛展鵬酒醒了一些。
宋襄兒快步跑到兩人跟前。「咦,楚嵐卿你怎麼這時回家?」
「這問題應該我問你吧。」楚嵐卿眉頭皺起。「你一個姑娘家,怎麼會在外頭晃到這時才回來。」她真是讓人擔心。
宋襄兒搔頭。「你說話的樣子怎麼這麼像我爹啊?」
「你爹?!」楚嵐卿猛然警戒到自己似乎對她太關心了,他話鋒一轉。「什麼你爹?我頂多是你大哥而已。」
「師弟。」薛展鵬接口。「這位姑娘是誰啊?」他狐疑地看著宋襄兒。宋襄兒雖然神采煥發,但相貌並不特別出色。就他所知,他師弟往來的都是絕色麗人,怎麼會和這姑娘在一起,而且,看來兩人還很熟絡。
楚嵐卿為薛展鵬介紹。「她叫宋襄兒,是偶然識得的。前幾天,她中了蛇毒,我便把她帶回局內療養。」
宋襄兒對著薛展鵬一笑。「你是他師兄啊,那你本事一定比他好嘍。」
「不敢,不敢。」薛展鵬抱拳。「宋姑娘誤會了。我這師弟是練武奇才,因緣又好,本事比我高多了。」他一直想說服楚嵐卿去參加「名劍會」,索性把話帶開。「我師父寒山老人,號為『劍尊』,名重武林。他底下有七大弟子,其中最是出類拔萃的就屬師弟了。」
「真的啊!」宋襄兒眼瞳摺亮生輝,轉向楚嵐卿。「怎麼都沒听你說過?」
楚嵐卿一勾薄唇。「這種話不能信的。從我口中出來,那話就成了『自大』,從他口中出來,那也是『謬贊』。」
「師弟。」薛展鵬打量楚嵐卿。「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謙虛?」
楚嵐卿笑笑。「從我識得師兄的詭計之後。」薛展鵬怎麼想的,他怎麼會不知道。
「什麼詭計!」薛展鵬心知肚明。
「什麼詭計?」宋襄兒不明究理。
「沒有。」楚嵐卿一笑,四兩撥千金。
宋襄兒偏頭看著薛展鵬。「楚嵐卿的事情,好像很有意思,你再多說些吧。要不——」她突然想到,驀放笑靨。「我們到前頭階梯前坐下,說說故事、唱唱歌,可不是很好嘛。」
有關楚嵐卿的事情,她都是零星听來,現在有人可以說給她听,她可開心了,順手就拉起楚嵐卿。「走吧!」她笑著,眉眼彎亮,比星月還燦。
楚嵐卿不忍心打斷她的興致,只好跟著地走。
薛展鵬跟上兩人,手撫著下頡。他看得出來,楚嵐卿對這姑娘是真的不錯。以他對楚嵐卿的了解,他知道這人對姑娘向來都好,不過,若是他意識到姑娘心儀於他,通常就會主動地逃開。
那麼,眼前這位宋姑娘和他師弟的關系……嗯,很微妙。
薛展鵬一雙眼楮,因為專心打量而逐漸眯小。
「師兄。」宋襄兒回頭,跟著楚嵐卿的叫法,甜甜地喚著他。「說說楚嵐卿的事情吧。」
「好。」薛展鵬在階梯上坐下,宋襄兒也拉著楚嵐卿同他一道坐著。
薛展鵬清了清喉嚨說道︰「當今武林有兩把劍,最為著名。在北的『劍尊』,就是我的恩師寒山老人。在南的南海老人號為『劍聖』。北派的劍術講究靈動輕快,南派的劍術則偏向沉柔綿長。兩派之間,雖不能說勢如水火,可確實有互別苗頭的意思。你應該曉得,武林之中,本來門派之見就重,加上兩派看法相左。因此一人要身投二門,是絕不可能的事情。偏偏師弟十六歲那年,在『名劍會』中表現實在非凡,因此同時讓兩位前輩看上……」
「等等。」听得津津有味的宋襄兒,突然打岔。「『名劍會』是什麼?」
薛展鵬耐心解釋。「那是三年舉辦一次的比劍大會。這場會試很大,武林中,不分門派、不論地域都會來參加的。」
他本來在姑娘家面前,是拙於口舌的。不過,宋襄兒有種單純的氣質,讓人覺得可親。他的話,不自覺也就變多了。
「喔。」宋襄兒點了好幾個頭,趕緊問下去。「那後來呢?」
薛展鵬繼續說道︰「師弟出身名門,又是少年英雄,兩位前輩都有意要收師弟為徒。這件事情要是弄僵,兩派中,必有一派臉面掛不住,到時候,就要結仇了。不過,師弟實在厲害。」薛展鵬說著,就豎起拇指。
「怎麼了?怎麼了?」宋襄兒听得入神。
「他把兩老邀請來,與兩人徹夜共談,我不知道他是怎麼說的。不過,那夜之後,兩老竟同意,同時收他為徒,輪流教他三年。」薛展鵬嘆息。「你知道嗎?武林中人事紛擾,練劍難,平息門派之間的紛爭更難啊!」
「這我知道、這我知道。」宋襄兒拚命點頭。「光和人交往我都覺得很難了。」
沉靜已久的楚嵐卿終於開口。「別這麼吹捧我。」他淡淡地說。「練劍之道,本來就在剛柔並濟,偏重於一方,總是難免遺憾,我只不過是拿出我的誠意,讓兩位師父明了,我想擷兩派之長,為發揚劍術盡分心力。若不是兩位師父都是一代宗師,心胸如海,任憑我舌菜蓮花,也無濟於事。」
「話不是這樣說的。」薛展鵬馬上反駁。「我的誠意也很夠啊,但是他們兩位,一定不願意同時收我為徒。若不是你稟賦優異,誰都不敢輕言,同時收你為徒。兩派劍法,你要異中求同,同中尋異,融會貫通,才不會反受其損。練得好是水火相濟,練不好,可是水火不容,到時要不發狂都難。上次『名劍會』他連敗點蒼三子、華山雙杰、衡山首席大弟子……他是練武奇才啊,莫怪師父對他期望深厚。」薛展鵬連連贊嘆。
宋襄兒倒抽一口冷氣,現在她才知道,原來楚嵐卿是這樣的人物。
楚嵐卿微哂。「師兄,瞧你說成那樣,我只是僥幸而已。」
「什麼僥幸?」薛展鵬端正容色。「你可知道,你的資質、你的因緣,讓人妒恨啊!」
「是啊,這樣的聰明,好讓人嫉妒。」宋襄兒身子蜷起,雙手放在兩膝上,沉沉地嘆了口氣。
薛展鵬正對著楚嵐卿,突然冒出一句話。「為什麼不再參加『名劍會』了?」
「什麼?」宋襄兒瞪大眼,看著楚嵐卿。「為什麼不再參加『名劍會』了?」她喃喃地重復薛展鵬的話。
楚嵐卿神色閃過幾分不自在,爾後,裝出無害的笑容。「因為我想參加『名花會』嘛!誰讓『名劍會』和蘇杭兩地花魁選賽的日子沖突呢,其實,我也很掙扎,不知道該選哪一個好。」
「你覺得我們會相信嗎?」宋襄兒和薛展鵬同時斜睨著他,同聲共氣地說道。
「嘿嘿。」楚嵐卿一笑,站了起來。
宋襄兒跟起,拉住他的袖子,凝眸納盼著他。「你不喜歡練劍了嗎?要不,為什麼放棄?如果是我喜歡的事情,我絕不放棄。」
楚嵐卿心神一動,卻還是佯作無事地輕笑。「我最喜歡的事情是睡覺。我累了,要去睡了。」他打了個呵欠,伸伸懶腰。「真是累啊!」
「兩位好眠。」他抱拳為禮,一提真氣,縱身翻掠入府,完全不理會宋襄兒和薛展鵬在他身後叫喚。
***
「啊!」連聲不斷的驚叫,打擾了楚嵐卿的睡眠。
楚嵐卿在床上輾轉反側,本能地拉起棉被塔蓋耳朵,偏偏那聲音還是穿耳而來。「是誰-!」他低咒,翻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