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靈兒眉頭不覺攏聚,沉沉地凝著斐冷。
「斐公子這樣的人品,難道沒想過成家立業嗎?」
索羅莽的一句話,震回了鳳靈兒的神思,她睜睜地盯著斐冷。
「想是想過,只可惜未曾遇到心儀的姑娘。」斐冷勾笑,暗魅的眸光,有意無意地投向在索羅莽旁邊站著的索羅樺。
索羅莽開心地持須。「像小女這樣的姑娘,斐公子覺得如何呢?」
索羅樺跺足嬌嗔。「爹!人家不來了。」臉上一紅,害羞地跑開。
「哈!炳!炳!」索羅莽大笑。
「哈!炳!炳!」鳳靈兒抑下惡心的感覺,裝了幾聲笑。
驀地,靈光乍閃,她眼中一粲。終于曉得之前那些侍衛為什麼來得這麼晚了,一切都是一出戲啊!
索羅莽布了出戲,讓斐冷「英雄救美」,好借此和斐冷親近。他是有意納斐冷為婿的。
那……斐冷呢?
鳳靈兒直勾勾地鎖著斐冷,俊容依然含笑。
那笑容從來都是自信從容的,像是所有的事情,都在掌握之中。
鳳靈兒心底一嘆——斐冷啊!斐冷!你到底是看得最清楚的人,還是想得最不明白的人啊?
第五章
索羅莽與斐冷相談甚歡,便留下斐冷與鳳靈兒用餐。席間,索羅莽邀請斐冷住下一些日子,斐冷先是推辭一番,終還是決定住下。鳳靈兒見狀,索性故計重施,厚顏要賴地要求住下。索羅莽一時也找不到理由拒絕,只得幫「他」安排房間。酒宴散後,兩人隨即被帶往各自的房間安歇。
「叩!叩!」斐冷進房沒多久,便听見有人敲門。
「哪位?」他起身應門。
「是我。」索羅樺執了一壺茶,嬌怯怯地盼著前來開門的斐冷。
斐冷一笑。「索羅姑娘,請進。」進得門來,早索羅樺一步,為她拉開椅子。
「謝謝。」索羅樺坐下後,把茶壺放在桌上,輕聲道。「剛剛,我看斐公子喝了不少酒,似乎有些醉了。這才想帶壺醒酒茶,給公子醒酒。」
「索羅姑娘真是體貼。」斐冷在索羅樺身邊坐定,含笑注視著她。
索羅樺嬌顏泛紅,害羞地閃躲他的目光。「斐公子救了我的命,我做這麼一點事情也是應該的。」
「千萬別這麼說。」斐冷突然牽起她一雙玉手。
「啊……」索羅樺怔愣地瞧著他,他那迷魅的雙眸,釀著三分醉意。就是一句話都不說,也讓人暈眩失力。好半晌,她才能說話。「斐……公子……你醉……了……」
斐冷一笑,滑開手指,嘎聲道︰「對,我是醉了。」
厚沉的嗓音,纏綿喃言,像是與索羅樺耳鬢廝磨,抵得她耳根發燙,一顆芳心咚咚咚地跳著。
「砰」地一聲,門突然開了,嚇了索羅樺一跳。
「我說是誰醉了啊?」鳳靈兒一手推開了門,一手搖晃著酒瓶,腳步一躓,滿身酒味隨著飄散。
索羅樺掩鼻起身。「鳳公子?!」
斐冷架扶著鳳靈兒坐好。「怎麼醉成這樣?」
索羅樺趕緊從鳳靈兒手上拿走酒瓶,另外倒了杯醒酒茶給「他」。「小青呢?我不是讓她去照顧您嗎?」
鳳靈兒接過醒酒茶,醉眼茫茫地盯著杯子。「小青喔……她自己……醉倒在我的……房間……我才要來找……斐公子窩一個晚上……呃!」
鳳靈兒打了個酒嗝後,嘿嘿地笑起,手指著索羅樺。「索羅姑娘……你該不會……也是來找斐……窩一個晚上的吧……」
「鳳公子!」索羅樺玉顏沖上一片潮紅。
「索羅姑娘。」斐冷輕拍著索羅樺的肩膀。「鳳公子醉了,神智不清。還是我來照顧他,你先回房安歇吧。」
「嗯。」索羅樺點點頭,倉促地旋了身子離去。
鳳靈兒叫嚷著。「你要走了喔……不留下來喝酒啊……」一口氣喝干手上的醒酒茶,眉頭皺了起來。「什麼酒嘛!不好喝。」
斐冷關好門,轉回位子上,重新坐定。手上拿著柄扇子,點在杯口上。「這酒叫『壞人姻緣酒』,自然不會好喝。」
「難怪!」鳳靈兒賊笑,舌頭輕吐。她握著自己帶來的酒瓶,在桌上旋著。「這酒不好喝,那咱們來喝這瓶吧。」眼底還有幾分酒意,說話卻不再結巴。
斐冷探手定住酒瓶。「我的心情叫人壞了,沒興致喝酒。」
鳳靈兒順勢攀握住斐冷的手。「這酒不同,你一定會有興趣喝。」
「喔?!」斐冷饒富興味地看著鳳靈兒。
鳳靈兒倒了一杯酒放在斐冷面前。「這酒叫做『名利酒』。上自英雄將相,下至販夫走卒,沒有人不愛這味酒的。古往今來,多少豪杰,就醉在這酒上頭。不過,這酒味道雖然特好,但是毒性極強,人喝多了,連自己姓啥名誰都會忘了。可惜的是,很多人只喝了這麼一口,就愛上了它,一天沒有它都不行。唉!他們甚至為了和旁人爭喝這麼一口,弄得面目猙獰、丑態百出。」
斐冷一口飲盡她倒的酒,勾唇而笑。「鳳公子,您醉得厲害,連這酒名都說錯了。這酒叫做『人各有志』,不同人喝來味道不同。平常人是喝不出這酒的滋味的,可是才高志大的人,喝上這麼一口,就可以體會到凌雲傲霄、睥睨塵寰的味道了。這味道玄妙得緊,喝過的人,是很難放手的。」
听鳳靈兒的話,他知道,她是將他看成戀慕權勢的人。既然如此,就讓她繼續這麼想吧!
斐冷索性再添一杯。
鳳靈兒不死心地搭住他的手。「斐公子,凌雲傲霄、睥睨塵寰,听起來是不錯,不過,腳底下踩的畢竟是雲霧,不牢靠的。這杯酒,您還是別貪了。」
斐冷手一轉,甩開鳳靈兒的箝制,將酒送入唇邊。「要想嘗這騰雲駕霧、翻雲覆雨的滋味,就憑這手段了。手法夠巧,別說一杯,十杯都喝得成。」斐冷放下酒杯,嘴角帶著一抹笑。
鳳靈兒颼地刮了酒瓶入懷,神色是未有的嚴正。「我知道,您手法高妙,攀龍附鳳,是難不倒您的,不過要是雙目不明,這也是沒有用的。眼下我看您,八成是酒喝多了,眼楮都花了,您睜眼瞧瞧,您現在底下要踩的這片雲,可是遮日的烏雲,要是日頭出來,雲散霧開,那您就等著粉身碎骨。」她說的「烏雲」,指的正是當權的索羅莽,而所謂「遮天」,是說索羅莽獨攬朝政。
鳳靈兒這會兒不再嬉鬧,極嚴肅地提醒斐冷,若想投靠索羅莽,可要三思而行,日後說不定會反被他拖下水。
斐冷神色一凜,警戒地打量四周,確定沒有人,才壓低聲音。「鳳公子,酒可以亂喝,話不能亂說。」
鳳靈兒一笑。「您這是擔心我,還是擔心您自己?」
斐冷定楮看她,微揚嘴角。「斐冷只擔心自己。」他說得無絲毫的猶疑。
那份決絕,讓鳳靈兒挫折雙眉。她霍地放下懷中酒瓶,刷地起身。「你去死吧!」
「他」氣得背轉身子,又是一聲「砰」,開了門便竄了出去。
斐冷沒有看著「他」,只是雙手捧握那一瓶酒。
瓶身還殘著鳳靈兒的體溫,斐冷旋轉著,澀澀地牽出一抹笑。
執了酒,他仰首灌入,咕嚕咕嚕的一口氣,沒有斷歇。
醉死也好、摔死也罷,都是他斐冷一個人的事。
入喉的酒,嗆出一股辛辣味兒,那味道只有喝的人曉得。???斐冷喝了酒之後,稍事沐浴,更衣便要入眠。此時,一個人在門外,拍了兩聲門,也不等他應答,就徑自走了進來。
听了那腳步聲,斐冷從床上起來,唇畔逸出抹笑。「怎麼了?才剛離開,現在就想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