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冷淡點頭。
看他那樣,冷靜搖了下頭。「算了。」他搭上冷淡的肩膀。「該說的,我說了,听不听得進去,便是你的造化了。我還有正事要向王爺請示,不多耽誤時間了。」
***
「王爺!」進了冷玦書房,冷靜神色恭謹。
「你今天來晚了。」冷玦放下手中的書,斜睇他一眼。「是因為找那個程暖晴花不少時間嗎?」冷玦的話中另有所指,責怪他當初發現程暖晴是名女子時,沒有實時向他報告。
「嗯……」冷靜在他身旁多年,雖不全模透他的心思,這話卻不至于听不明白。好在,這事他早準備好說辭。「啟稟王爺,屬下昨天本該報告程暖晴一事,可又怕打擾王爺安寢,因而打算今早再帶她來向王爺請安。怎知程姑娘清晨時起來亂晃,折騰屬下費時找她不說,還听說她驚擾了王爺。這點全怪屬下看護不周,請王爺見諒。」躬身請罪。
「看護不周?怎麼會?」冷玦淡笑,埋首回書中。「怕還是『保護過度』。」
他像是不經心飄下一句話,卻讓冷靜脊背陡涼。
所謂「保護過度」,指的是冷靜對程暖晴是女兒身一事的隱瞞。
空氣一時靜下,只听到冷玦翻書的窸窣聲。
「對了。」冷玦隨手又翻了一頁書。「我救回來的不是個穿破爛衣服的丐兒嗎?是誰替她換裝為小泵娘了?莫不是……」話留個尾巴,他偏不說完。
以冷玦的精明怎可能猜不出是「翡翠居」的小翡。不過,他話這麼說,主要是想拐個彎,警告冷靜另一件事。
冷靜心里搖頭嘆氣,這主子個性陰沉,什麼事都刻意不挑明,陰颼颼地教人更難受。初時服侍冷玦時,他都恨不得冷玦能狠罵他一頓,還痛快些。
抹去手心泌出來的汗,冷靜心一橫。「王爺英明。」再不肯多解釋了。
「我英明,你便胡涂了嗎?」冷玦抬頭,直勾勾地瞧他。
冷靜擠出絲笑。「不敢。」若非負債龐大,他怎麼也不肯待在冷府當差。
冷玦向後靠著椅子,斂閉起探幽的眸子,不再壓迫性地盯他。「冷靜,我知道你心地敦厚,可你是我請來的管家,得替我管好下面的人。他們不能騙你,而你不能瞞我,懂嗎?」
「是。」冷靜認份地點頭。
「嗯。」冷玦再度睜眼。「若沒什麼要緊的事,你就退下吧。」
「是有件事,要向王爺稟告。」冷靜恢復往常的神色。「據京城傳回的消息說,御史章大人不日要動身往府里來。「章永?」冷玦眉一挑,合上桌上的書。「他來做什麼?」
「據秘密消息說,他是替右丞相來說親的。」
「說親?」冷玦本要端茶來喝,才踫到杯子手便停了。
「听說王爺離京後,右丞相之女駱香香便對王爺犯了相思。」
冷玦啜口茶。「駱香香……」那姑娘稱不上絕色,不過倒也端雅秀麗。
他嘴角一抹譏嘲。「我當只有妓女才敢靠近我,沒想到丞相之女……」
這話說得不甚厚道,冷靜卻不免在心中點頭。
以他對冷玦個性的了解,確實只有青樓女子能為了錢待在他身邊。
而正因冷玦聲名狼藉,所以右丞相托章永來說親之事,極為秘密——說不成,右丞相臉上不好看;說成,他的女兒幸福可堪。
因此右丞相才偷偷請章永來探采冷玦的口風,並看看他是否如外傳般荒唐。
「等他來,招待一番,再回絕他就是了。」
「是。」冷靜想他也該是這樣處理。
冷玦咽下第二口茶。「等會兒——」突然放下茶杯,露出抹笑。「他來那天,把『風月樓』的姑娘找來。」
「嗯……」冷靜先是略吃驚,旋即會意過來。「是。」
冷玦盤量的,正是讓章永將他浪蕩的行徑說出去,以斷了駱香香之心。
「不過……」冷靜轉念想到章永的為人。「听說章大人不近,這樣一來是否反而會冒犯他。」
「不近!?」冷玦嘲弄性地揚唇。「那是做給旁人看的。男人不近常是因為『不行』或是『不能』,而非『不要』。我若把那鄭如媚找來,相信會讓他露出真面目的。」
「男人沒有不的。」冷玦哼了一聲,便低頭翻開書頁。「若沒別的事,你就下去吧。」
「還有一事,是有關程姑娘。」冷靜一直把這事掛在心頭。
「程暖晴?」冷玦仰首看他。
「是。王爺,您還沒吩咐要如何處置她?她留下來是……」一想及程暖晴轉述冷玦那句——留下來,妳才會知道我不是好人,他就忍不住為她捏把冷汗。王爺陰深沈練,冒這話出來,他也參不透其中的意思。
「這……」冷玦難得沉吟。當時留她下來,其實是有幾分沖動,並沒想好要如何安置她,還是——「先把她派到廚房幫忙吧。」那里人多口雜,她一定會听到外人對他的評價,到時候她便不會堅持他是好人了。
「是。」冷靜有些詫異,不懂冷玦為何只差她到廚房,不過這決定對她是有好無壞,他便應承下來。「過兩天她休息夠了,我再安派差事給她。」
「甭等兩天了。」既然要她認清他的冷硬,又何必手軟。「等會兒回去就讓她開始工作。」
「可是……」冷靜面有難色。
「嗯!」冷玦不悅地皺眉。「有問題嗎?」
「是這樣的,程姑娘可能是餓壞了,看了東西就猛吃,現在人還在茅廁。要她馬上去幫忙,有點難。」雖知這理由冷玦可能不接受,他還是為她求情。
蹲茅廁?!想到這,冷玦不覺失笑。
他可以想見,當她狼吞虎咽之後……看了他的笑容,冷靜猛力地眨了兩下眼。
他不是沒見過冷玦笑,可很少見他發自內心的笑容,這是因為……冷玦很快便察覺冷靜異樣的目光,瞬間他便斂去笑容。「你看著辦吧,等她情況允許,就讓她去干活,省得她手腳不利索,反而礙了別人的工作。」
「是……」冷靜沒想到冷玦真答應了,一時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沒事就下去吧。」冷玦揮手斥退他。
「是。」冷靜轉身快步離開,省得冷玦改了心意。
「等等。」沒想到冷玦還真的叫住他。
「王爺有什麼吩咐嗎?」都走到門口,冷靜還是停下步,轉身恭敬地站好。
「管好她,她做什麼事,都告訴我一聲。」
「喔……」雖不解冷玦的用意,冷靜還是點頭。「是。」
為什麼王爺這麼關心程暖晴,冷靜心中打了個大問號。
雖說程暖晴的確是個嬌俏可人的姑娘;可冷玦怎樣的美人沒見過,連鄭如媚那樣媚態的尤物,他都不掛心了,又怎麼會為了她,做了這麼多反常的事情?
這個程暖晴到底是怎樣的姑娘……看來他得好好觀察了。
***
「阿晴啊!」程暖晴在冷府已經過了七、八天,和廚房上下幾十人都混得熟稔。她人勤快,嘴巴甜,事事不與人計較,又是里頭唯一的小泵娘,很受歡迎和喜愛。特別是廚房里三個掌杓的,冷言、冷語、冷笑待她極好。
「來了!來了!」听灶頭的冷言叫她,她趕緊從切菜的地方小跑步過來。「言叔,有啥事?」渾然不覺手里揮著的是把大菜刀。
亮晃晃的刀鋒在冷言身旁掃過一陣風。
「刀!刀!」汗從冷言額上淌下,年紀一把的他,猛地向後一退。
「啊?忘了!」程暖晴靦腆地笑著,把刀收回手邊。
看她的樣,冷言不住搖頭嘆氣。「我說阿晴啊,妳的頭腦啥時才能放清明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