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玦忍不住朗聲笑出。
沒心思欣賞這難得的笑聲,程暖晴耳根發紅,探手拉著他。「別笑嘛!」
冷玦止住笑,沒注意自己竟讓個姑娘和他如此靠近。
盯著程暖晴窘迫的模樣,嘴角不自覺上揚。「妳放心,我不會說的。我想……」他放慢速度。「說了,也不會有人相信的。」
天啊!程暖晴真想一頭撞死。
「別這樣說啦!」她很自然地低頭埋進他寬闊的胸膛。
「妳……」冷玦突然怔愣住。
和她頭次攀住他一樣,她的貼靠竟讓他心頭莫名地暖動。
那樣的動作自然無偽,不避嫌,不帶嬌羞,不存魅惑意態,卻讓他……冷玦並沒有順勢攬住她,卻也沒推開她。
四下闃靜,偶有幾聲鳥鳴,沈在冷玦懷里的程暖晴就這麼听到了他的心跳。
她的臉驀地發燙,赫然發現與男子過于親近。
「對不住。」程暖晴趕緊鑽縮而出,臉兒通紅,她還真不敢瞧冷玦。「好人,我瞧您人親切,不自覺就把您當大哥看了。我是個粗魯的丫頭,從小苞著哥哥們野大的,不懂禮數,只當……」
冷玦打斷她。「妳甭攀關系當我是妳大哥,我心里沒拿妳這娃兒當妹妹。」他最不需要的便是家人。
「喔……」程暖晴模模鼻子。
「咕嚕!本嚕!」不爭氣的肚皮,總在她困窘時大響。
程暖晴趕緊蓋住肚子,在熱辣辣的臉上牽出個笑。「嘿!嘿!」
「等會兒我讓人拿吃的給妳。」冷玦逸出笑容。
程暖晴展顏燦笑。「好人,您真是大菩薩,本來我還想您生我的氣,不打算理我了呢……」她是個忘性強的姑娘,手一蕩,又想親熱地挽住冷玦。
不過,冷玦側身讓她撲個空。「我不是什麼好人,妳不用拿我當菩薩看……」
「您是好人啦!」程暖晴很堅持地截住他的話。
她突然那麼認真地冒出那句話,讓冷玦呆愕住,心頭就這麼被攪亂。
他怔怔地瞧著她,在他注視下,程暖晴心跳不知怎麼失了分寸。
半晌後,冷玦又恢復往常淡漠的樣子。「妳怎麼確定我是好人?」
「您救了我哪,供我吃、給我住,收留了我……」
冷玦拋下句話︰「我幾曾說過要留妳下來?」
「啊!」程暖晴手探在腦門後。「是沒有耶!」
她滴溜溜地瞧他,訥訥吐道︰「這麼說,你要趕我走啊?」
「本來要的。」照他往常作風,不管她是否一貧如洗,是否孤弱無依,他都會趕走她。其實依他的性子,根本不會救她的。
「本來……」這種攸關生計的大事,輕忽不得,程暖晴的耳朵倏地變尖。
「不過妳一直好人、好人的叫我,我就留妳下來。」
冷玦為自己不想趕她走,找了個理由。
若沒理由,別說旁人覺得詫異,就連他也不能理解自己的莫名其妙。
「真好!娘說要常稱贊別人,果然沒錯。」程暖晴笑若春花。
冷玦卻在這時澆潑她冷水。「我留妳下來,是因為這樣子,妳才會知道我不是好人。」
「什麼?」這句話有些難解,程暖晴頓時一頭霧水。
「以後妳就會知道了。」撂了這句話,冷玦便丟下她,移轉身形離開。
「欸!」程暖晴才要抓住他,他的身子就已離她好幾步了。
她跑了幾步想趕上他。「好人!」怎知冷玦施展輕功,步伐極快,越離越遠。
「欸!」最後只剩她一人,在庭院里空叫︰「不想做好人的。」這是她唯一想到對冷玦的叫法了。
「唉!」她兩手插腰嘆息。「你明知道我不頂聰明的,怎麼丟了個啞謎給我。」
她環顧四周,東方曙光已露,天地清朗,就只她一人,還在迷霧中。
第二章
「王爺居然留那個姑娘下來!」這是「威北王府」這天一早最大的消息。
話從冷靜那兒傳出,才一頓早飯的時間,冷淡便把這話傳給小翡了。
他把小翡拉到「霜降樓」偏僻的一角,那是兩人向來相會之處。
「呦!這怎麼可能。」雖然冷淡言之鑿鑿,小翡還是難以置信。「王爺向來討厭姑娘的,怎麼會破例留她下來。我瞧那姑娘,模樣是挺標致的,可稱不上是天仙似美人,總不會是一眼就讓王爺看上。」
「我也納悶得緊。」冷淡附和。
「那王爺可有吩咐,留地做什麼?」小翡問道。
「這倒沒,靜爺正要去問呢。」冷淡笑著。「等問到,我再跟妳說。」
「嗯!」小翡點頭。「那我先走了。」探采四周確定沒人,輕手躡腳地拉起裙子,正要跨步,卻突然將腳收回。
「怎麼了?」冷淡輕問,當她是舍不得和自己分手。
小翡睜大圓圓的黑眸盯著冷淡,挺直身子,兩手插腰。「阿淡,我警告你喔!
雖然說現在你們『霜降樓』來了這麼個俏姑娘,可我不許你對她怎麼樣喔。你若變心,往後我這輩子……再也不理你嘍!」說是威脅,可語氣中還帶著三分軟求,一張略微圓胖的臉兒,更是微微泛紅。
「傻姑娘。」冷淡笑得開懷,親熱地拉起她的小手。「我喜歡的就妳一個。」
小翡頭偏垂,與他交遞眼神,嬌羞地笑起。
「等我攢夠錢,咱們就離開這陰陽怪氣的王府。」
「嗯!」小翡輕輕頜首,往冷淡身邊偎去。「我也有這意思,就是有點舍不得老天人。說真格的,她待我……」
「咳!咳!」兩聲輕咳,嚇得兩人如驚弓之鳥,趕快分開。
「我說冷淡啊——」咳嗽之人,在一段距離外喊叫。听那聲音,該是冷靜。
兩人彼此對望,這才吐了一口氣。
「來了!」冷淡高聲喚著,一手抹掉方才那刻嚇出的汗,一手暗比著另個小出口,讓小翡趕快離開。
小翡舌頭輕吐,拉著衣裙,倉皇地逃開。
冷淡則快步地朝冷靜出聲的地方走去。
沒想到見到冷靜他劈頭第一句就問︰「小翡走了啊?」神態淡漠,猛一瞧有幾分冷玦的樣子,冷淡嚇得額上的汗又淌下。
「靜爺。」他心虛地喊著。
冷靜表情緩下,語重心長道︰「我不是警告過你了,王爺最痛恨底下人往來,何況還是『翡翠居』的。」
冷淡小小聲地應答︰「咱這里除了『翡翠居』之外,也沒什麼女的了,我還能同哪個地方的人往來。」
見冷靜啞口,冷淡索性跟他抱怨。「靜爺!人分男女,本來都有這七情六欲的嘛!好端端的王府,做什麼搞得像個和尚廟似的……」
冷靜視線橫掃而至,隨即抓起冷淡的手道︰「在我面前說這話,有什麼意思。
走啊!拉你到王爺面前,讓你說個夠。」
「靜爺!」冷淡的手微微發抖。
冷靜一把甩開他。「主子的事情,是咱們做下人的,能說能評是非的嗎?」他向來懂分寸、知進退這才能管住這麼大的王府。「說話前,先掂掂斤兩。我還沒教訓你,你就在我面前說黑道白,這象話嗎?」
「靜爺,我知錯了。」冷淡知道冷靜待人溫善,若先認錯,他也不會為難。
冷靜嘆道︰「早知道你會和小翡搭上,我一開始就不縱容你了。」
當初他發現這事時,並沒有多加阻撓。只因他心頭對韓似水也是同情,故而睜一眼、閉一眼地讓冷淡和小翡互通聲息,好叫韓似水旁敲側擊多少也能听到冷玦的消息。
冷淡並不曉得冷靜這層心思,只納悶地問︰「靜爺的意思……」
「我沒什麼意思。」冷靜打斷他的話。「只要你牢記一件事,不管你們怎麼來往,絕對不能出亂子。幾年前,我進府時,王爺再三叮囑的就是這事,可見他重視程度,別想以身試法,出了問題,甭說靜爺不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