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下茶杯,舉步往門口走去,沈寒天、任蝶衣緊隨其後。掌櫃和伙計收拾一下,也趕忙上前,「戰家堡」可是他們最重要的客人,怠慢不得呢!
綠袖才到門口,便給嚇住了,二、三十匹馬沖著這里奔來,不過她還是一眼就瞧到策馬疾奔的戰雲飛,他仍是昔日一襲墨綠袍子。
「綠姑娘別來無恙?」戰雲飛勒止住馬,利落地翻身下馬。
綠袖淺笑。「托福!戰公子一別多日,卻是不可同日而語。」此時才發現他身形頎長,儀表俊偉,英氣勃發確是人中之龍。「上次見你是遭人暗算,氣色黯沉,現下意氣風發,倒顯英雄本色了。」
「是啊!現在力氣恢復了,擺這麼大陣仗!」沈寒天的語氣酸不可聞。
戰雲飛朗笑。「看來沉少俠對戰某仍無好感。」
一個身穿鵝黃色衣服的年輕女子,下得馬來。「這便是,」玉面神劍『嗎?
「她朝著沈寒天一笑,笑容是說不化來的甜軟!
除了她之外,幾個人陸續下馬,捱近戰雲飛。他們當中有男有女,但大約都是二、三十歲人。衣著或黑、或紅、或白,皆是質地細軟,樣式簡單。
「我為各位旗主引介,這兩位正是當日搭救我的『紅花綠葉』。」戰雲飛指著兩個人,手順勢移到任蝶衣前面,以笑容探問。「這位應該是任盟主的掌上明珠任蝶衣姑娘了?!」
見任蝶衣點頭,這幾個人便抱拳為札。「『紅花綠葉』、任姑娘好!」
綠袖頷首微笑。「敢問這幾位旗主如何稱呼?」
「我來介紹吧!」開口的是笑容甜軟的女子。「我是黃色旗旗主之一的黃芸兒,綠姑娘您見過我爹呢!就是『如意客棧』那個胖掌櫃,您該還記得他的,他對您可是百般稱贊,連我這個做女兒的,听了都要嫉妒呢!」
黃芸兒膩著笑。「不過,後來听說你和沉少俠以兩人之力大破『無忌門』,我可真是打心眼里服了姊姊。」她熱絡地握著綠袖。
「好不知羞的黃芸兒!」開口的是白衣男子,面如冠玉。貴氣逼人。「就會裝小,怕你的年歲也不比綠姑娘輕。」順手收了折扇,朝著他們作揖,說起話來一派斯文。「在下白雲夫,白旗旗主,見過姑娘、少俠!」
「黑旗旗主黑莫明!」穿黑衣服的男子冷不防冒出話來。他面容平板,臉色蒼白,卻是一身顯眼的黑,兼之他說起話來,又是一個字一個字陰陰惻側地吐著,就是大白天見了他,也讓人心底發毛。
「你們可別被他嚇到,他這人就這樣兒,半人不鬼的。」開口的紅衣女子燎過烏亮的發絲,眼波流轉間媚不可視,她微微啟唇,欠身福道。「我是紅旗旗主紅艷娘!」人如其名,只一個「艷」字可言。
「堡主!我可有來遲?」一名著青色衣裳之人,率著幾個部眾,急急忙忙地從山上奔來,方才眾人都在說話,這才沒特別注意到他。
「他是五色旗最後一位旗主,青色旗主青萼華。」戰雲飛解釋著。
綠袖等人的目光聚在「他」身上,卻不知他是男是女。
他打扮中性,頭發只是隨意扎成一束。即便人在馬上,也可看出他膚如凝脂、白里透紅,只道他是人間絕色,卻莫辨雌雄。連向來自負美貌的任蝶衣此時都亮了眼。
他翻下馬來,不忸怩作態,可動作中卻多了份男子沒有的細膩和風韻,「想來堡主應該和你們介紹過我了。」他回眸淺笑道。「你們一定是在猜我是男人還是女人了!」聲音略低,可不粗嘎,教人無從忖度。
綠袖巧笑盈盈,「我不知道你是男人還是女人,可我確定你是美人。」黑瞳水靈而友善。
「好姑娘!」他立刻搭起綠袖的手。「莫怪堡主如此稱贊你,莫怪他一再交代,希望你來那天可以來個『五色迎綠』……」
戰雲飛糾正。「我說的是『五色迎紅綠』。」他不願冷落了沈寒天。「沉少俠和綠姑娘皆是我的救命恩人。」
「喔!」沈寒天俊眉微揚。「看不出你這麼感恩,千里飛奔,只為趕來一會。」
他就知道戰雲飛對師姊真是別有用心!
「路途多少是有趕些——」戰雲飛輕描淡寫,「不過也是機緣巧合,正從廣、泉回來時,就听說幾位貴客朝著敝堡而來,這才加快腳程。」目光移向綠袖。
「想是緣份,剛好與諸位同天抵達!」
黃芸兒輕吐舌頭,事情才不是這樣呢——堡主從在廣、泉時,便已盤量該如何趕上他們,不過她沒說出這話,反倒是跟著接腔︰「是啊!一切都是緣份,不但及時趕上『五色迎紅綠』,還多迎得一位佳客,任蝶衣姑娘。現在」戰家堡『,可不只是蓬蓽生輝,還是七彩繽紛呢!「任蝶衣略揚嘴角,算是一笑,向著戰雲飛抱拳做禮。「听爹說戰堡主當世豪杰,用人奇絕,天下英才半于堡內,果真不假,蝶衣這次是開了眼界。」她從懷中取出一張請帖,雙手奉上。「蝶衣有幸,能親送此帖,邀請堡主參與武林盛會。」
戰雲飛接過請帖。「盟主太客氣了,還勞姑娘特意送來。」轉頭吩咐︰「萼華,回去備宴,為三位貴客接風洗塵。雲夫,你殿後把等會兒運來的貨物清點盤查後,再回堡內和我們會合。」
戰雲飛做了個請的動作,沈寒天原是想使性不願上去。可綠袖輕拉他的衣角,他再不情願,也只得跨上人家為他準備的馬匹上「戰家堡」去!
*在「戰家堡」安睡一晚上後,綠袖清晨起了個早,便在堡內四處閑晃。
走了好一會兒,听得馬的嘶鳴聲,她便轉到馬廄里;沒想到會瞧見一抹墨綠色的背影。「戰公子?!」
「早啊!」戰雲飛回頭,見她仁立在門口,陽光微熹,她一臉淡淡透紅,清爽宜人的笑容,是晨間吹來的風。
「我的臉上有什麼嗎?」察覺他目光的異樣,她的笑容染上緋色。
「沒事,怎麼這麼早起來?」他停下刷馬的動作。
「我自己也覺得難得呢!」她走到他的旁邊。「你呢?一早來刷馬?」小心翼翼地探手想模著那匹馬,睜亮水靈的眼眸望著戰雲飛。
戰雲飛以笑容鼓勵她。「沒關系!『奔怒』喜歡你。」
「奔怒?!」綠袖輕柔地順著它的毛。「好俊的馬!」「奔怒」身形雄偉,前腿如柱,後腿如弓,毛色烏金,黑瞳炯亮有神。
綠袖輕笑,「它脾氣很壞嗎?怎麼起了這麼個名字?!」
戰雲飛含笑。「很壞!和我年輕時一樣——」順手撫上它。「橫沖直撞的!」
「你?看不大出來呢。」綠袖模著馬,指尖無意和戰雲飛的手踫觸在一起,竄起溫熱的感受。「啊,抱歉……」她斂手,笑容帶窘,臉上細細帶汗。
除了寒天和爹親之外,她幾乎不曾和男子獨處。
戰雲飛看著她,眼角逸出笑意,綠袖目光低移。戰雲飛收了視線,俯身挪出兩只矮凳,安在旁邊。「坐下吧!」
「謝謝。」綠袖坐了下來,頭低垂,雙手輕打著兩腿。「戰家堡好大,才逛這麼一會兒,我的腿便酸了。」
戰雲飛坐下,溫言笑道︰「這麼不經走?」
「寒天也是這麼說我——」綠袖抬頭淺笑。「從『彤霞山』出來後,我們一路上休息的時間,比走路的時間多呢!他遷就我,連步子也不曾邁大。」
「你們感情很好。」他像是不經意他說。
她想也不想便答,笑容暈亮。「相依為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