擷香狠狠一震,抬頭看進他的眼,在他眼中,她看不到任何感情及,只有布局收網的得意快感強烈閃動。
竟有這種人,只因心有不甘,心狠毀了無數人的天地?!她無奈閉眼,情勢已被他緊緊在掌控,她們都是任人擺布的棋子,逃不了了。
再次開口,語音里盡是哀莫大于心死的木然。「只要我答應,你就放了醉月樓,放了他?」
見她軟化,端木柏人詭譎笑了。「別妄想尋死,相信我,即使我放手了這次,要再翻案,是很容易的事。」
他沒說錯,端木柏人不是她應付得了的,連她設想的絕路都已看透。擷香淒惻一笑。「我會用盡我的一生,去換取您的滿意,可以嗎?」
「很好。」端木柏人起身。「明日正午,我會派大紅花轎迎你風光過門。」
見他身形飄逸出了廳,擷香挺直著背,不曾或動。
許久許久,淚,才緩緩滑下。
陰暗的地牢里,潮濕隱晦的氣息撲鼻,火把焰舌不住搖晃,搖晃出死亡的陰影徘徊流連。
在地牢最深處,高大身形被層層鐵鏈緊緊捆綁,束起的發已散亂,披瀉在髒污破損的衣袍上。
「把他叫醒。」極不相稱的優雅語調在森冷的地牢里響起。
初天緯抬頭怒瞪來人,對方尚未開口,他已從對方不曾費心隱藏的俏息足音辨出來人。
守衛正要拿水潑,突然接觸到那如炬的目光,兩腿嚇得直發顫。
「都下去。」端木柏人手一揮,守衛立即噤聲,退出地牢。
「你來做什麼?」上身一動,收緊的煉條立即在手腕勒出又一道紅痕,初天緯恍若未覺,氣勢仍不住向外燎燒。
「早說了聖上面前見,誰教你遲了一步。」他的狼狽,讓端木柏人開心地笑了。「證據又如何?斗不過我的。」
初天緯沈怒不語,他不怕自己受苦,他只怕被困在牢中無法幫她。
「別擔心,醉月樓沒事。」明知他心頭弱點,端木柏人偏往那傷口戳。「來這,是邀初護衛明兒個來舍下喝個喜酒。」
喜酒?初天緯臉色一變,他怒喝咆哮︰「你想干什麼o。」
見他臉上的表情,端木柏人笑得更加燦爛。「納妾罷了,都忘了初護衛沒法子與宴。可惜啊!」
初天緯皆目咬牙,狠狠瞪視他。端木柏人不是愛她才娶她,他是想讓她受盡折磨!緊抓住鐵鏈的巨掌因用力過猛而微微顫抖,不顧煉條緊收生疼。
「放了她!」
端木柏人沒有回答,只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隨即仰首大笑,邁步離去。
「端木柏人!不準踫她!否則我連死都要將你挫骨揚灰,端木柏人!」
鐵鏈擊牆的強烈聲響及撕裂怒吼,一聲又一聲,回蕩森冷黑暗的地牢甬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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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微弱的燭火搖晃,映著坐在榻沿的人,在牆上拖出一道長長的贏弱身影。
擷香靜坐著,空洞的視線落向不知何處的遠方。
品頤走了,嬤嬤走了,她才發覺,這醉月樓有多大,大到她幾乎無法想象,當初單憑她們三人,是怎麼建立起這番局面的。
想過要堅強,完成嬤嬤守護姑娘們的心願,卻發現自己言輕力微,除了緊閉樓門,被敵人守得滴水不漏,再無他法。
原來自己還是有用的,用她的一生,可以換取這麼多人的逃出生天,值得了,即使不能再見他,只要能換他無恙,值得了……
黑影一晃,有人遮掩了燭光。
是他嗎?他逃出了?擷香驚喜抬頭,卻在看清來人,失望漫然而生,隨即又被欣喜和擔慮滿滿籠罩!
「品頤……」她緊緊擁住那抹熟悉的身影,泣不成聲。「嬤嬤她……」
「我知道……」海品頤啞了嗓,淚水滑落。「我不該走的。」
「不是你的錯,是端木柏人太過陰狠。」怕她自責,擷香急急抹去她的淚。「你們不該回來的!」
「我只恨自己回來晚了,見不到嬤嬤最後一面……」海品頤搗唇,失聲痛哭。「我若是在,就能讓你們不受端木柏人欺凌,嬤嬤也不會死了……」
她晶瑩的淚讓立于門邊的黑影眼中閃過一抹心疼,身形一晃,立刻足下無息地出了房門。
「情況不會變的,嬤嬤為了護我們,定會用盡方式不讓我們出面。」她了解品頤的感覺,那種力不從心的懊悔,狠狠啃蝕她的心。「嬤嬤從沒怪你離去,她只擔心你的安危,只要你過得幸福,她就已經滿足。」
她慶幸那日品頤不在,會武的品頤不像她只會胡亂攻擊,若她出手,逼于自保的端木柏人定會痛下殺手。
「為什麼我們做盡善事,卻要遭天如此折磨?」海品頤重重捶榻,心中滿是怨懟。「老天竟如此不公?」
「不要這樣,嬤嬤不會想見你傷害自己的。」連忙護住她的手,擷香心疼勸道。「嬤嬤這一生太苦了,讓她好走,來生能夠平凡幸福。」
海品頤點頭,悄然落淚。
「你們怎麼回來了?」擷香問道,心頭的憂慮讓她掙扎是否該開口問那件事。
「我們喬扮成走方郎中,只在京城近郊游走,听人說官兵包圍醉月樓時急忙趕回,但已經太晚了。」海品頤沉痛道。「我們沒料到這件事竟會有端木柏人插手,以為只要我和遲昊離開就能讓醉月樓月兌嫌,誰知……」
深吸口氣,擷香決定提問。「品頤,你知道羅剎門嗎?」
海品頤僵了下,輕嘆口氣,才緩緩點頭。「遲昊曾是羅剎門人,我會藥、易容,都是他以前教我的。娥貴妃那事是羅剎門受宮中高官收買所為,遲昊之前就是因為鏟除羅剎門又遭初天緯追捕,才會受傷功力盡失。」
她的坦言讓擷香無語,看著品頤修長的手指緊握,她的心里已沒有任何想法,她只希望至少有一人是幸福的,至少品頤是幸福的就好了。
「他對你好嗎?」
海品頤揚起笑,向來淡然無求的臉上有著難掩的幸福光輝。「他從不對人好,但,我知道,這樣就夠了。」
她的幸福,感染了她。她能體會嬤嬤那時所說的話了,能見品頤如此,她什麼都不怨了。
「風頭過後,醉月樓里的姑娘交給你安排。」擷香緊緊地握住品頤的手。
她不能讓品頤知道她答應了端木柏人的脅迫,犧牲的事由嬤嬤和她來擔就好,品頤要替她們好好地過下去。
「等官兵退了,我們就收了醉月樓。」海品頤點頭,微微笑了。「我知道有幾個不錯的人選,還需要你扮媒婆呢!」
張家村來的張媒婆是吧?酒糟護手,我記得很清楚。
他的溫醇笑語在耳際回響,原以為心死干涸的淚,又泛上眼眶。她無怨了,即使此生和他及品頤都再無相會之日,她都無怨了。
趁品頤說著如何安排的計劃沒有留心,她連忙將淚拭去,揚笑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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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大人,吃點東西吧!」地牢內,昔日屬下吩咐守衛開了牢門,將晚膳送進。長官的際遇讓他們不勝唏噓,明明盡忠護主,卻落得如此下場。
原本垂首閉目的初天緯張眼,深湛的眸色讀不出思緒,隱然散發的冷靜氣勢完全不似階下囚。
「別靠太近,你要是讓他拿住要挾我可不會管你。」守衛在外喊。雖說那人用鐵鏈煉住,但他身懷絕技的傳聞仍讓他覺得不妥。
「你閉嘴!」屬下怒聲回道,將提籃推近了些。「大人,放心吧,弟兄們正準備將證據交由信王爺直呈聖上,事情會有轉機的。」